第27章 密谋

    饭还没有呷完，丫丫在朝门口大声呼叫秀秀。秀秀装作没有听见，忙碌地热酒、热菜、热饭。过了一气，听不到丫丫的喊声，秀秀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自己扒拉几口喷香的白米饭。屋门“呼”地一声开了，刺骨的倒春寒席卷而入。早晨还是阳春天气，入夜就成了春寒料峭。早春天，孩儿脸。这句话不假。屋里的人都扭头朝门口看去，单单秀秀没有动弹。有么子好看的，来的不是丫丫才怪呐！果然就是丫丫，单单只跟桂花婶婶和时香翁妈打了一个招呼，进来拉着秀秀的衣袖就往外走。
    “丫丫，是二翁妈喊秀秀？”桂花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有点埋怨萧二娥：“只收钱给别个办事，秀秀有事却不吱声，亏得我们是亲戚，平时喊秀秀干孙女喊得亲热……”
    “不是，是我找秀秀商量大事……”丫丫一脸庄重。
    “商量大事？莫非丫丫也要去广东打工……”新安与秀秀关系最好，所以与丫丫关系不错。
    “她？不把自己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就不错了……”民安讲得阴不阴阳不阳的。
    但凡哪个跟秀秀要好，他心里就老大不高兴。从小就如此，改不了，他也不想去改。秀秀是他妹妹，牵挂她没有么子不正常。
    “萧民安……你敢再讲一句……”秀秀做了一个钦下核弹开关的动作，这个动作，他们之间玩过多次。
    民安的脸红得像猪肝，伴随着无限升级的蓬勃怒火。但是，在满屋的长辈面前，他的怒火注定都是哑弹。
    “萧毓秀……”他在心里喊：“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他摇报仇？报么子仇？怎么报仇？她是妹妹，是他萧民安的妹妹……所以，面对萧毓秀的挑衅，其实他没有任何还击之法的。所有的还击，都是对监生家的攻击！想清楚这一点，他涨红的脸渐渐恢复了正常。
    “冇得事……”民安对关注他与秀秀的新安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是哥哥，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吗？”三爸血红眼睛觑向民安，已经有5分醉意。
    “我只比她大了半岁好不……”民安努力地咽着口水：“难道不是我去将秀秀救回来的吗……”他想争辩，最终放弃了争辩。
    有么子好争辩的？去救妹妹回来难道不应该吗？还要妹妹和二爸千恩万谢是吗？天下冇得的事！
    “孩子嘛……”萧永和习惯地区摸烟丝卷喇叭筒。
    “老家伙，还想抽烟！”桂花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
    “习惯了……”萧永和“呵呵”笑着。
    朝门口寒风凌冽，丫丫拉着秀秀的手松开了。这儿地势高，一眼望去看得很远。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感觉今夜的尧山村有小香港的模样。
    秀秀耐着性子问：“到底为的么子……心急火燎的，起火了还是涨水了？”
    丫丫咬着自己薄薄的嘴唇没有吭声。细细地品究，她的五官堪称完美，但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神韵，所以整体看上去很普通。萧二娥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开始有点失望，后来想通了。要那点神韵干嘛呢？成为第二个自己？难道自己有么子可以炫耀的资本？不要讲炫耀，就连维护脸面都有些困难。
    “讲啊！还把握当姐姐不？把握当姐姐就讲，不把我当姐姐就不讲……不讲我不奉陪，今日我要照顾我爸……”
    秀秀觉得爸真的老了，不是一般的显老，而是非常低显老。想当年，爸可是一个能挑300斤担子的汉子呐！就连萧粮初也落在他的后面。监生家的打真正出名也是在爸的手里，爸曾经一个人打翻过10个壮小伙子……爸有一回带她出门，一直麻雀一路跟着，爸一个纵跳就讲刚歇到树上的麻雀捉到手里。这只麻雀带回家，养熟悉了，竟然再也不离开监生家，慢慢地，小麻雀成了老麻雀。
    “我……”丫丫差点将薄嘴唇咬出血来：“我想离家出走……”终于讲了出来。
    讲出来就好了，人轻松了，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你也要去东莞打工……听讲资本家哥哥都是吸血鬼，等明年你回来，就只剩下骨架子啦……”秀秀当然不相信打工的人都后变成森森白骨，但在基本价是吸血鬼这不会假，要不怎么会有《包身工》这一篇文章。
    “去打么子工？我还没有傻到去远乡打工哩！北京也不去，上海也不去！”丫丫甩着披散的头发。她很少披散着头发，平常都扎两根小辫子。
    “那你去哪里？去尧山镇，在利民饭店呷一碗面条就往回走……”秀秀讲着讲着，笑了起来。
    “不许笑！我说真的，我要离家出走……”
    丫丫很是生气。原以为秀秀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当然是最理解自己的那一个，哪里晓得秀秀根本就不理解她。她想去哪里别个不晓得，秀秀会不晓得？秀秀是装不晓得还是真的不晓得……她越想越失望。她原本是来寻找一份理直气壮的，哪里晓得不仅没有找到理直气壮，反而找到伤心失望……
    “丫丫……”秀秀终于从自己的情境中猛醒过来。
    她被县公安局关了几日，因为被关了几日，爸爸被气得旧病复发，一家人的生活乱了套。如果不是运气好，爸爸的病突然间好了大半，她不晓得要怎么办怎么面对。丫丫就是强行把她拉出来，她也当不了狗头军师。
    “丫丫……”秀秀充满温情地喊，一边将丫丫木板一般的身子扳转过来：“你决定去找爱国哥……他同意跟你处对象？”
    她的声音虽然低沉而嘶哑，但充满激情和憧憬。好像爱国哥同意处对象的不是丫丫，而是她，秀秀。
    “他同意，他当然同意……”
    丫丫想起爱国修长而明亮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一望向丫丫，丫丫就不能呼吸，全身颤栗……爱国过年回家，不理任何女子，只有丫丫去，爱国才会有表情，才会招呼庆婶婶泡茶摆碟子。
    “同意就好，同意就好……”秀秀真切地激动和兴奋起来。
    看起来，真正要离家出走投奔爱国的不是丫丫，而是她，秀秀。
    “你真的认为，我就该离家出走？”丫丫不相信幸福来得如此之快，退后一步，上上下下打量秀秀，看到秀秀脸上的笑容，再也忍耐不住，扑进秀秀秀温软的怀抱，哭泣开来。
    “我就晓得，你是我最好的姐姐，不管我干么子想么子，都会支持我理解我。来，我们去陈阿公面前跪下来，发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秀秀被丫丫勒得喘气不过来，心想：“也好，同时向陈阿公求一求，爸的病就此断根断索……”
    陈阿公是供奉在丫丫家堂屋的土地。陈阿公的偶像只有一块豆腐大小，但管着尧山区6乡28村的大小事务，有时比菩萨还灵验。萧二娥经常讲，菩萨远陈阿公近，陈阿公是尧山区6乡28村的正神。萧二娥如今成了陈阿公的代言人，陈阿公讲么子，陈阿公是么子态度，全都通过萧二娥的嘴巴讲出来。当然，丫丫依旧是重要的信使。
    想到这里，秀秀冷不丁问丫丫：“你离家出走，你家二翁妈同意了吗？”
    丫丫脸如死灰：“为么子要她同意……”
    秀秀全身颤抖地讲：“那你现在就走……”
    “那我不会被冻死啊……好冒走到尧山镇就会被冻死……”丫丫上下两排牙齿“咯吱咯吱”地打架。
    “我有办法……”
    秀秀讲了今早坐刚伢子的手扶拖拉机回村的事，刚伢子讲过，明日还要装一车红砖回村，今晚会去尧山。
    “除非你跟我一起离家出走……”刚伢子的嘴唇上挂起了两根“南粉”，使劲一吸溜，“南粉”缩回鼻孔。
    “这怎么可能！”秀秀冲口而出。
    “刚才还讲我们现在就走……你还讲话算话不？”丫丫挣离秀秀的怀抱，跟秀秀保持距离。
    “萧毓秀，鬼鬼祟祟的，你们两个搞么子鬼？”
    突然，一个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
    丫丫吓得一声尖叫，直接窜进了秀秀的怀抱。秀秀倒听出来是民安的声音，但也吓了一跳。
    “民安，你来的正巧……”秀秀拉住民安的手：“我们仨一起离家出走……”
    秀秀一身清爽，这事犯到民安手里，丫丫肯定走不成了，不仅今日走不成，明日也走不成，明年也走不成，除非民安自己也想离家出走……怎么会呢？乖伢子好学生的民安怎么会离家出走呢？除非，除非偏山全部垮下来，尧山、芙蓉山、天罩山、笔架山有一座山自己走到洞庭湖上……喜欢远乡是吾乡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远乡是吾乡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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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