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起火

    作为成县的县令，马季堂无疑是合格的一位父母官。
    在郑文看来，这位年仅二十七岁的县令，除了为人刻板一些，固执一些外，其实算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县令。
    成县成为秦国的国土不过六年时间。在这六年里，加上马季堂，郑文一共跟过三任县令。
    前两任县令，是军队里立了足够功勋的武将临时担任，对县内事情基本属于撒手掌柜的态度，一切由本地的县尉等人负责治理，总共不过两年多时间。后来秦国和楚国长年累月的作战，这两任县令，就先后战死在和楚国的战争中。
    马季堂是成县县令空缺了足有四个多月后，朝廷才空降到成县百姓头上的父母官。有别于前两任县令武将出身，马季堂却是在朝廷担任了三年议郎之后，才下放到成县的。
    秦国自从秦王开始改革，朝廷里的郎官在观政后，就会被下放到县里担任几年县令，如果治县成绩能够连续三年评优，就有机会往上升迁。
    所以马季堂在来到成县后，一改前两任县令对县里的事情放任自流的态度。十分积极的对成县的各种问题进行治理。
    对成县因为战争原因抛荒的土地进行重新开垦划分，招募流民进行耕作。
    同时，由于秦楚两国恢复商贸，马县令也开始在成县大力整顿县里的治安和卫生环境，废除一些朝廷已经命令取消的苛捐杂税，吸引两国商人到县城落脚歇息。让成县的老百姓在两国的商贸中沾光。
    可也正是由于马县令的太过积极和较真，才会让他在得知秦国商人收购回来的粮食被楚国边境关隘扣押没收时，竟然动了想要和楚国的关隘守将讨个说法，要回粮食的心思。
    好在，见识到楚军的蛮横和无礼后，这位年轻的县令终于改变了他的想法，愿意听从众人的意见，返回成县从长计议。
    只是世事无巧不成书，就在他们一行准备要离开楚营返回秦国成县的时候，意外又撞见了一家秦国的粮商，被楚军动手没收准备运送回秦国的粮食。
    帐篷里，愤怒地马季堂被郑文等人死死拉住，阻止了他冲出去和楚军理论的冲动。任谁现在都看得出来，楚军扣押粮食的行为，根本就是故意而为之，不存在靠着几句辩驳就能够把粮食要回来的可能性。
    郑文挡在马季堂身前，压着声音，一脸正色地对马季堂说道：
    “大人，现在出去和楚军冲突，于事无补！咱们还是回到成县，赶紧给朝廷汇报楚军的行为要紧，说不好咱们又要和楚国打起来了。”
    郑文的大胆揣测，让年轻地马季堂一愣。
    恰好在这时，众人看到秦国粮商被赶出军营后，有一名身穿华服的中年人，在刚刚那位带马季堂他们进来的楚军什长的带领下，进了楚军营地。
    “哎呀呀！张先生怎么还亲自跑一趟，快进来喝杯热茶，这可是从秦国人那里弄到的好东西，听说连他们的王都经常喝。”
    “那是楚军的此地的守将。”郑文看着外面正在热情迎接那位华服张先生的楚军将领，对身边的众人介绍道。
    “葛将军，喝茶就免了！老爷派我过来，就是想让我叮嘱葛将军一句。”
    “不论秦国过来的人怎么说，你都要记住，不能放楚国的一粒粮食到秦国那边去。而且今天之后，你们截留的粮食，只能分得三分之一，剩余的三分之二，必须运回。”
    “啊！只剩下三分之一啊？”面对那位张先生的要求，这位葛将军除了满脸失落外，竟然连一丝不满都不敢有。
    那位被称为张先生的华服中年人，只是轻蔑地瞥了葛将军一眼。
    那位葛将军就连脸上的那点失落都连忙收了起来，露出一副谄媚地笑脸，“张先生放心，各位老爷的要求，我葛覃一定照办。”
    帐篷内，马季堂等人看着张先生在这楚军营帐中，对着人家主将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不由咋舌。
    “乖乖，这关隘怎么着也有五千多楚军人马吧？怎么他们的将军，在这张先生面前，跟个孙子一样。”马季堂啧啧惊奇道。
    面对楚军守将的反常，曾经作为楚国人的郑文不由皱了眉头，对马季堂道：“县令大人，恐怕秦国和楚国是真的要开战了。”
    他回过头，看着帐篷里的众人。
    “很明显，这次楚军拦截秦国商人运送回秦国的粮食，并不是单一的事件。搞不好其他和楚国边境接壤的地方，也会有秦国粮商运回粮食被扣留的事情出现。”
    “刚刚那个张先生，是楚国贵族屈氏家族的一名外管事，成县那些抛荒的天地，就是这位张先生负责打理的。”
    听到屈氏这个名词，在场的人开始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特别是几名随同马季堂来军营的吏员，他们曾经都是楚国人，自然知道，楚国顶级大贵族屈氏的名号。
    据说，屈氏和楚国王室在几代人以前，曾经是一家人。只是后来，人口多了，才分裂了出去，形成和楚国王室比肩的大贵族屈氏。
    楚国朝堂中，令尹，莫敖和司马，三闾大夫等高级职位，大多数时候，都属于楚国的三大贵族，屈氏，景氏和昭氏的囊中之物。所以拦截秦国粮商这件事，有了屈氏的参加，就已经开始变味了。
    这对于一向强势的秦国来说，只要朝廷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那么距离秦国虎狼之师再度南下征讨楚国的日子，恐怕也就不远了。
    秦楚两国，因商贸而和平。最终，却也因为商贸，而打破了和平。
    帐篷中的诸人，都能听到彼此之间逐渐加重的喘息声。
    战火，在秦楚两国的摩擦中，已经悄然燃起。他们成县，作为秦国直面楚国的前线地区，必将受到两国之间战火的波及。
    但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最要紧的，是怎么从明显已经带有敌意的楚军营地中，安然返回到秦国的地界上去。
    马季堂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看着随他一起前来的几位吏员，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们说，楚军现在还愿不愿意，放咱们安然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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