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和他很像的人

        到了师爷家里，当家的夫人看了看福福，随后就让一个老妈子带她去下房了。
虽然是下人住的地方，但也比福福家里好些，墙面平整不漏风，地上的方砖很平滑，床上有现成和铺盖都比她的新，统共一间睡房外面带个小厅，福福和这个叫张妈的老妈子一起住。
福福放好自己的东西，老妈又回来给了她套衣服说是夫人赏的，让她换上后把身上的衣服改改，因为看着太不合身，穿出去丢府上的面子。
福福瘦了不少，以前的衣服早就不合身了但也没时间改。她忙接了点点头，按照人家的要求洗了个澡换上衣服，重新梳好头，她的脸已小了一圈儿，低领的衣服露出一段雪白的脖子，身材和其他小姑娘比起来还有些敦实，但腰肢已细了不少。
师爷府上的伙食好，福福吃饱了干活也有力气，在府上洗衣担水做针线一点不惜力，还能帮着张妈做厨房的活计，做完了晚上睡觉前仍有精力给自己改衣服。夫人见她人伶俐长得又讨喜，就把她叫到身边服侍自己。
福福眉眼水灵，又不似有些丫头妖妖艳艳的，久了夫人越发喜欢她，出门也常带着，心情好了还会赏些衣服和红糖点心之类，福福都舍不得吃，常让在这条街负责送水的二牛回去时带回镇里，月钱也几乎是一文不留都让买了粮食带回去。
入了冬后，一天夫人让福福陪着自己去看灯，福福便回去换上出门的衣服，在眉心点了颗红花子，想了想，从包袱里摸出那对发钗对着镜子戴上，出去遇见合住的张妈，张妈笑得眼角挤出好几条纹路，“呦，怪不得今天看着这么水灵，是擦了胭脂了？出去给谁看啊？”
福福说了句“才没有”就加快脚步找夫人去了，她没擦胭脂，可脸确实烫烫的，一路上都忍不住想伸手摸头上的发钗。
在灯会上夫人走在前，老妈子在一旁抱着小少爷，福福就在另一旁一手打着灯一手夹着个小包袱。来县上住后，她才知道这里还有专门供人玩乐的所在，虽然街边每天都有乞丐用饿的使不上力的声音乞讨，可这些地方依旧有人悠闲自在的赏景游玩。
夫人逛累了，要在一处凉亭休息，福福立刻抽出个小垫子放在石墩上，夫人抱过孩子，让福福去买碗桂圆茶茶，福福把包袱里的果盒摆好就朝茶摊跑去，长廊两旁的绯色纱灯照的她双颊飞红。
在茶摊递过钱去，福福摊子另一边立着一对男女，男的十分高大，身旁的女子围着白色披风，小脸被一圈儿披风上的兔毛簇拥着，两人共打着一盏等，男子拿了伙计包好的茶点，低头看了眼女子，两人相视那一笑看呆了福福。随即男子便揽着女子慢慢走了，他们真的走的很慢，仿佛只顾着彼此已经忘记了周围，仿佛只为展示他们的恩爱。
福福提了桂圆茶往回走，忽见前面有抹月白一闪而过，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定了一秒便拔腿追过去。
是他吗？可怎么可能是他呢？他在大尧啊！
可脚步却没停，前面人太多，福福终于被人群阻隔住，她忍不住出了声“哎……”
她眼看着那人走远了，眼前一片模糊，一股子之前没想到的委屈涌上心头。
身后一阵人潮涌动，福福被挤得往前几步，原来天上正放着烟火，大家都涌过去看。福福想起得去找夫人，她回头焦急的往回挤，脚却被挤得踏上另一条路，最后生生挤上座拱桥。等人群一定下，她就忙往回钻，系茶盏的草绳都差点被挤断。
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在肩上滑落，福福一惊，伸手去接已经晚了，摸了摸头上，果然一边的钗不见了，她急得立刻要伏到地上去找，胳膊却被人猛地一拽被拉起来，手里的茶盏也翻了，滚烫的茶泼在了那人的月白袍子上。
福福眼看簪子落下就不见了，周围全是别人的鞋子，急得泪都出来了，可对面那人却始终拉着她不让她蹲下。
“人多，掉了东西也别捡。”对面的人说，声音冷硬。
福福含着泪抬起头，模糊中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不真实的仿佛来自梦中，她呆住，使劲眨巴下眼睛细看，眼前人的样貌和祁鹿几乎没有明显的差异，可是……他们不是一个人，绝不是。
此人身材更雄壮些，眉眼冷厉，眼神中除了祁鹿那股清贵傲气，还有种让人脊背发寒的戾气。他看着福福的泪眼，眼底依旧冰冷，只是，像一阵风掠过湖边，有什么波动了一下后立刻又恢复原貌。
那人以为福福是因丢了东西哭，一面仍抓着她的胳膊，一面低头去找，靴子很快探到了什么，虚虚的踩住，而后才伸手把周围的人群一挡。他似乎天生一股霸气，周围的人看了他一眼后就默默移开，等周围让出块儿空地，他这才放开福福捡起了地上的发钗。
福福赶紧拿了过来，拂去上面的灰尘，钗顶的片状饰物已经踩变形了，上面那颗碧玉也不见了，她忙低头找，那玉珠子是圆的，早不知被踢滚到哪里去了，说不定已经顺着桥边掉进了水里。
福福的泪豆豆忍不住又掉了几颗，小嘴瘪着，心疼的用手抹着发钗表面。
“你这丫头，我家公子帮你找回东西，你也不道一声谢，还在这里挡路，看不出我们……”那人身旁随从模样的人口气很坏，一副尖刻模样数落福福，但目光触及到一旁的白衣公子时尾音就飞飘在了风里。
“莫哭，东西坏了我再赔你一个。”那人说，冷硬的口气似乎柔化了一些，虽然只是一点点。
福福抹了抹眼睛，她不是不讲理的人，这发钗坏了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她要的只有这支发钗，别的都代替不了。
福福嗓子噎着不好说话，只嘟嚷出个“不”就往旁边让了让，先让人家过。他不是祁鹿，看了也只是徒增伤心。
那随从模样的人态度也变了不少，含着笑逗弄道：“想是爹爹娘亲新给买的，弄坏了伤心吧。”
说出这句话后随从脸色突然一变，小心的瞟了眼月白袍子的公子。
那公子神色没有变化，扭头看了眼河内漂的一片荷花灯，哄福福说：“给你买个荷灯吧，那个蛮有趣儿的，放了荷灯就别哭了。”
随从忙说：“是哩是哩，还能许愿，我家公子这是送你个愿望，你想要什么只管写在上面。”
福福看了眼那些荷灯，放灯的人会把心愿放在荷灯上，觉得荷灯会带着这些愿望直飘到水天相连处被神仙看到。福福当然不信这些。
“神仙才不管人的事。”福福撅了撅嘴说。
那人一愣，眼神变得幽深。身旁的随从立刻说：“那是那是，当今皇上才是这天下的主人，才配掌管众生。”
“皇上怎么会管，他只会发脾气打仗……”最后一句福福是小声咕哝着说的。
随从先是看了眼月白袍子的公子，见他没生气，才又笑着逗孩子似的说：“你这小丫头。”
他知道福福不算太小，可不由的就爱这样看她。她不算胖，可双腮微鼓红扑扑的，那模样就像坐在爹爹肩膀上出来看灯会的小丫头，出来的时候母亲亲手给点上了眉心的红点，可到的晚了灯会已经散了，所以眨巴着眼睛掉金豆豆。
皇城、宫里的美人都是细柳般的身量弱柳扶风，走动一摇三摆眼波流转，鲜少看到这种敦实实一脸幼态的，所以主人怕是看着新鲜所以动心了吧，那随从想。
“我认识有手艺好的工匠，可以代你送去修理。”那人说着就伸手要拿福福的钗。
福福紧着把钗往怀里收，小手紧护着，她现在没有钱送去修，也不放心把钗给别人，虽然……看这人打扮，光是腰带上的玉似乎都能买一堆这样的钗。
“不用了。”福福低着头说，接着小老鼠似的要钻出去。
那人却伸手拽下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拦住福福说：“这给你，修好了我们再换回来。”
说着像摘一片柳叶似的把发钗抽走了，福福都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他已经把玉佩塞到自己手里。
“你就接着吧，这块玉佩的价值可是……呵。”那随从似怕暴露什么，笑了一声没再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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