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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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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薄油纸伞承接着雨珠的垂落滴答,也遮挡住傅思滢的上半边面容,让白倾羽只能看见她脸上蒙着的面纱朦胧。
傅思滢借着伞盖的遮掩,也没抬眼去看白倾羽,正好可以装作一副女儿家的矜持姿态。
李氏笑着解释道:“这丫头临行时受了寒,又崴了脚,很是精神不济,芝玉公子还望海涵。”
白倾羽一早就注意到傅思滢是被妹妹弟弟搀扶着行走,走起路来还有些跛。闻言,立即迎傅宰相一家进白宅安顿。
白父白母皆是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迎宰相一家做客,足够热情客气,又不会显得谄媚讨好。
“阿羽说他去皇城后,颇受宰相大人与您家中人的照拂,在下和内子不胜感激。”
傅宰相惊奇地与李氏对视一眼,二人发现对方都是疑惑。他们几时照顾过芝玉公子?
白父的感谢令傅思滢不由地向白倾羽看去一眼,又在他回视前急速收回目光。
他可真是个滥好人,随意给别人头上加恩情。
“家中客房已经打扫干净,令千金既然略有不适,还请快快回屋歇息。如果需要请郎中,尽管吩咐府中下人。”
“多谢。”
从进门都入客房,本家人个个跟在傅宰相身后干笑。比起姿态高傲,更像是压根就插不上话。
待归于白家客院,白老爷和白夫人都离开后,傅二老爷傅诗皮笑肉不笑地对傅宰相说:“没想到大哥在平城还有这般关系,大哥的人脉果真是广泛。”
傅宰相不喜欢别人说他人脉广泛,听起来很有污蔑他假公济私、仗势欺人的嫌疑。
未理会二弟,转而恭送老夫人:“母亲,您一路奔波疲惫,快快回屋歇息吧。”
傅老夫人到底是上了年纪,的确需要立刻休整,于是本家人也没再和傅诗一样酸言酸语,很快就各自回屋歇息。
傅家一大家子在白家安顿下来,等歇息够了,白家会在晚膳时为他们接风洗尘。
“哇,这几间房都布置得好生清雅。”芸芷来回蹿看,十分赞赏。
傅思滢点头,没错,白家连客房都极为精巧细致,与她家中主人的卧房相比也不差。还有白府中的下人也个个模样清秀,可见白家是个极其讲究的家族。
李氏又一次夸赞起来:“芝玉公子的父母一看也都是正直真诚之辈,果然是家风淳朴。”
芸芷忍不住笑:“娘,您都夸多少次了,这般欣赏芝玉公子呀?”
李氏一怔,神情有些古怪地笑道:“娘不仅是欣赏,还巴不得有这么一个好姑爷呢。”
闻言,芸芷顿时一愣:“嗯?”
自知说多,李氏摆摆手撇清这话意,但一转身,又偷偷将傅思滢拉到一旁,悄声道:“滢滢,你觉得芝玉公子的为人如何?”
听过母亲刚才的话语,哪里还能猜不到母亲眼下的问话是什么意思。傅思滢无奈叹气:“娘,您怎么什么都敢想。”
“这有什么不敢的?”李氏理直气壮,“反正你都要和慕王解除婚约了。婚约一解除,皇城中的那些碎嘴子肯定要对你说三道四。你若是一扭头就又直接定下人家,保准能气死不少红眼的。”
瞧母亲一脸理所当然,傅思滢难以将被漠苍岚威胁一通所以食言悔婚的事情告知。
她还是心存侥幸,觉得悔婚之事有转机。毕竟几乎满皇城的人都知道皇上和慕王已经同意她的悔婚,就算漠苍岚一个人不放手,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变数。
李氏将傅思滢的沉默误以为是她在思索此事是否可行,于是对白倾羽夸赞得愈发厉害。
“他对他的爹娘说颇受咱们家的照拂,我和你爹爹可没有,芸芷容辰就更不可能,可见功劳都是在你这里的。娘记得,最初他不是还特意给你送过药吗?更像是他照顾你了。这么好的男儿,你就不心动?”
想想芝玉公子的为人和家世,李氏是越想越满意。
傅思滢打断母亲的狂想:“娘,此番前来平城是为了中元节祭祖,您先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好吗?我还生着病伤着脚呢,实在没空想您说的话。”
这时,晴音端拿着物件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小药瓶。
“夫人,大小姐,这是芝玉公子让奴婢给大小姐治脚伤的。”
李氏笑眯眯地将药瓶接下,再一次替白倾羽美言:“真是体贴。瞧瞧,人不露面都能照顾到你。”
闻言,晴音冷不丁地发问:“人不露面?夫人,芝玉公子方才没进来吗?奴婢远远见芝玉公子从房门处离开,还以为是刚刚见过夫人和小姐,只是忘给药了。”
顿时,傅思滢与母亲对视怔住。
好半晌,傅思滢烦恼地捂头:“娘,你看看你刚才都胡说了些什么。这不是在咱们自己家了,切记谨言慎行。”
李氏不以为然:“没事,娘倒觉得是好事。他不敢露面,才说明对你是有几分心思的。”
说罢,还对傅思滢戏谑地挑眉笑。
傅思滢好生无奈:“您就别再胡说八道了。”
由于宰相驾临平城,白家陆陆续续迎来平城的大小官员和商贾。临近接风宴开始,白家像是自家大少爷娶妻似的,府外车马络绎不绝,宾客满门。
傅思滢命晴音买来蒙面珠帘。换掉面纱,蒙面珠帘从额头一直遮挡到脸下,隐约遮掩了整张面目,还能让人视物,十分好用。
虽然独自一人戴着蒙面珠帘很是突兀,但她目前的身份好歹依然是准慕王妃。她的身份独特,不想被闲杂人等一瞻容貌,也是理所应当。没人能指责她,反而还得夸她矜持谨慎。
接风宴无非就是一场众人齐齐涌上要和傅宰相套近乎。傅思滢与芸芷容辰自顾淡定地享用美食佳肴,也懒得与平城的众人交际周旋。
本家人同样应付客套无数。傅芳薇倒是也想学傅思滢的高冷疏离,但其父傅诗和其母傅二夫人张氏不知道是从哪里生出了攀比心,没停歇地带傅芳薇和平城的这个结交一下、那个认识一下,令傅芳薇无法安宁!
就连芸芷都察觉到古怪。
芸芷碰碰傅思滢的胳膊:“姐,本家不是应该冷脸坐在一旁装模作样吗,怎么会突然一反常态,广结相识?”
傅思滢略带讥讽地笑:“自然是不想再继续跟在父亲后面了。”
本家也不想想,他们一没权二没财的,除了顶着与宰相是一家的名号,还在哪点有吸引力?
她与芸芷正说话着,忽然听见一道明显带着不善的女子声音在旁响起。
“久闻傅大小姐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横眼瞥去,只见是一个眉目姣好却盛气凌人的年轻女子。年轻女子目光张扬地直直盯着她,神色充满探究与不服。
傅思滢与这个年轻女子自然是一点也不认识。她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半句回应也没有。
呵,哪家小门小户的小姐,还久闻她的威名,名不虚传?听说过什么就敢仗着有胆子便往她面前闯?
以为她心地善良,会像白倾羽一样,谁的脸面都给吗?
发现傅思滢明明注意到自己,却一声回应都没有,年轻女子的脸面一僵,神情顿时不好。
而正巧看到这一幕的旁人也替年轻女子尴尬。傅大小姐可是未来的慕王妃,纪家小姐就这么直愣愣地往前冲,被冷落实在是太应该。
纪姑娘暗暗咬牙,不轻易承认败下阵。然而无论她再说多少句,傅思滢就是不理会她半下,目中无人到极致。
“哼!”
最终,纪姑娘冷哼一声,甩头离去。
芸芷看一眼那自说自话好半晌的姑娘背影,奇怪地问:“那女子为什么要到姐姐面前好一番……呃,张牙舞爪?”
“谁知道呢,理会她做什么。”
而不过片刻,纪家姑娘去而复返。只是这一次她不是独自前来,而是跟在……白倾羽的身旁。
白倾羽来至傅思滢面前:“傅大小姐。”
对他,傅思滢不得不搭理:“白公子。”
“菜式可还符合大小姐的口味?”
“挺好的,我比较喜欢。”
“喜欢就好,有一道杏仁鱼片十分可口,你……”
眼看白倾羽十分贴心地和傅思滢聊起来,纪家姑娘脸色难堪,赶忙不高兴地打断白倾羽即将连绵不绝的话。
“白哥哥,你还没有为我介绍一下呢。”
白倾羽一愣,这才想起自己之所以过来,是被纪家小姐强求拉过来的。
道声歉,白倾羽以清润的嗓音说:“傅大小姐,这是平城商贾纪家的姑娘,名纪香蓉。”
原来,只不过是一个商人的女儿!
既然是白倾羽亲口介绍的人,傅思滢不可能不给面子。但也只是淡淡一声应,高贵疏离的姿态半点也没有破碎。
白倾羽的目光柔和地隔过蒙面珠帘去捕捉她的眼神。察觉她的懒于应对,白倾羽也便知情知趣地反应过来,没有为纪香蓉介绍傅思滢,反正都知道。
纪香蓉等了许久,没有等到白倾羽对她隆重介绍,反而是又和傅思滢聊起来,这脸色顿时就像涂抹了锅底灰一样黑。
“白哥哥,”纪香蓉甜腻腻地唤道,“明日祭祖后你陪我去城外散散心吧。自从你去皇城以后,没有人陪我玩,我整天待在屋子里好生无趣!”
又一次被纪香蓉打断话语,白倾羽的眼眸中流露出不快。
傅思滢则是忍不住红唇勾起,戏谑地观察他的反应。
白倾羽闭眸,微微叹气。他只是脾气好,并不代表不会生气。虽然感到不快,可教养让他压下这份不快,从而能依然温和地回应纪香蓉的要求。
“纪小姐,明日即是中元节,家中又有贵客,在下恐怕不会得空能够陪同你出城散心。若纪小姐想要出城,可以命府中下人陪同,相信纪老爷和纪夫人一定不会让纪小姐一个人行动的。”
纪香蓉在提出要求时,根本就没有去考虑会不会被白倾羽同意。她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于是被当着傅思滢的面儿回绝,自然令她大感羞愤。
所以,傅思滢便眼睁睁看着纪香蓉在被婉拒后,没有对白倾羽表达不满,反而冲她怒目而视,还口中迅速地低骂一句:“狐狸精。”
嗯?!
傅思滢挑眉。
胡灵静的专属称呼什么时候可以用到她身上了?
她的注意完全不在重点上,倒是身旁的芸芷气愤地立刻回击:“你说什么?”
白倾羽也诧异地看向纪香蓉,十分不赞同:“纪小姐,你太失礼了,请快向傅大小姐道歉赔罪。”
纪香蓉咬牙:“我不,因为我说得没错!”
说罢,扭头走掉。没走两步,倒是听到傅思滢冰冰凉凉的声音:“无事,蚊子哼哼罢了,不值得在意。”
倏地,纪香蓉停下脚步,回头恨恨看向傅思滢。虽然看不清傅思滢的面容,却能清楚感受到傅思滢的轻蔑和不屑。
傅思滢同纪香蓉初次到她面前张牙舞爪一样,完全将纪香蓉忽视,一点回应也不给。也就是这种态度,才叫人气得快要爆炸。
白倾羽蹙紧眉头向傅思滢道歉。
傅思滢摇头:“无事。与你无关。”
她从白倾羽和纪香蓉二人对对方的称呼上,就能看出二人的态度。纪香蓉亲亲热热地称呼白倾羽为“白哥哥”,白倾羽的称呼则是规规矩矩的“纪小姐”,二人谁跑谁追,再明白不过。
显然,这位心思单纯、心直口快的纪小姐是拿她当情敌对待了。
傅思滢叹气。也不知是怎的,自从踏入白家,对于她和白倾羽之间关系的暗示是接二连三地来。先是母亲,再是被莫名其妙地当成情敌。
这让她……很无措。
清净不过片刻,得知自家女儿胆敢在傅大小姐面前放肆,纪老爷和纪夫人匆匆赶来,几番道歉。
在父母的厉声训斥下,纪香蓉眼泪汪汪、不情不愿地向傅思滢道了歉。
“我错了。”
傅思滢目光冷漠,没有回应。纪香蓉道不道歉是纪香蓉的事情,而她原不原谅是她的事情。
傅思滢主动悔婚的消息并没有传到平城,所以她作为已定的慕王妃,足够压下在场所有人权势和地位。纪香蓉没有分寸,可不代表家中父亲也傻得要死。
纪父能成为平城首富,最会的不是生意,而是为人处世。哪料想生出个如此没有眼色和心思的丫头,真是坑爹。
纪父能带妻女进入今日的场合,就有能力以“赔罪”为名请平城官员和白老爷白夫人给他当说客,邀请傅宰相一家明日赴赔罪宴。
顾及白老爷和白夫人的颜面,傅宰相也便放低身段应下。这倒让纪父高兴因祸得福了!
“多谢宰相大人赏脸,草民一定会盛情款待!”
傅宰相摇头:“盛情足以,清粥小菜足以。”要不然,旁人还要以为宰相贪污受贿呢。
……
傅家人要祭祖,即使知道祖宗先人是从平城搬迁的,他们也早已不知这里是否还有平城的祖坟,即使有,位置又在哪里。
好在,族谱完整。
请人准备足够多的祖先牌位,傅家人在平城城外面向皇城的方向,将牌位依次摆置妥当,然后进行祭拜。
净水、净巾,亮烛上香。
所有傅家人行祭拜大礼,礼毕,供上三牲和供果。
傅诗读过祭文后,所有人再行大礼。最后祭祖礼成。
回城时,正巧遇到一同结束祭拜的白家人。
傅思滢腿脚不便,一直坐在马车里代步。芸芷倒有心力体力和容辰在外骑马跑动跟随。
等回到白家,芸芷偷偷对傅思滢说:“我刚才看芝玉公子的情绪很低落,好像沉浸在悲伤里,都不像他平日的模样。”
傅思滢微微抿唇,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尽管听闻白倾羽有伤心事,她有些好奇和关心,但也不会做出纪香蓉那般随心随遇直奔正主面前的行为。
不过出乎预料的是,白倾羽主动来邀她去花园闲坐。
她尚且犹豫,芸芷已经兴奋地推着她走:“快去呀,姐姐,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芝玉公子正是伤心的时候,需要你的安慰!”
拍掉妹妹推她的手,傅思滢心情古怪地跟随白家下人前去花园。
一方面她心生忐忑,神奇至极地竟会感到愧对漠苍岚,生怕漠苍岚猛地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然后带她去跳崖。另一方面,她觉得很有必要与白倾羽解释一下之前他无意偷听的事,说清楚他就不会误会了。
直至花园,下人为傅思滢比出一个方向手势,而后退下。
傅思滢顺着方向前行两步,便在柳暗花明处见到白石桌白石凳、白倾羽白酒坛。
地上一个歪倒的空酒坛,可见他已经喝光一坛。
听闻声响,白倾羽向傅思滢看来,因为酒意而显得格外晶亮的双眸是这天底下最水润透亮的宝石。
“傅大小姐,”他说话的语气也染上黏糊糊的酒意,“来,坐。”
傅思滢走近:“你怎么一个人喝这么多酒?”
他瞥一眼地上的空酒坛和桌上的酒坛,笑得淡然:“不算多,只能让人生出微微的醺意罢了。”
“那便是醉了,你还想如何?”
傅思滢走到另外一边的石凳落座,给自己的酒碗里倒了一碗酒,浅尝一口,发现是桃花酿。
便道:“别多喝,现在是微醺,过会儿就要大醉了。”
白倾羽笑,活像一根俊竹在雨水的滋润下快活地颤动:“我想要的,就是大醉。大醉一场不需醒,忘却自己想忘却的,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涉及私密,傅思滢本不该追问才对,但见他忽地又露出悲痛之色,便不由地问出口:“那你想忘却什么,又想看到什么呢?”
放浪形骸的白倾羽身体微微一僵。他抬眼,目光深深地看傅思滢一眼。他伸出手,想要拨开她遮面的珠帘,望入她的双眼。傅思滢不假思索地向后一躲,避开他的手指。
白倾羽很失望地收回手。因为略有醉意,不自觉地显出委屈之色。
“呃,”傅思滢尴尬地说,“我不习惯。”
白倾羽摇摇头,表示不在意此事。
他忽然接话她前一句的疑问,幽幽道:“我想忘却的,正是我想看到的。”
“嗯?”她不解。什么意思?
他凝视她许久,缓缓开口:“我想表达我的诚意,所以愿意告诉你我的秘密。”
嗯?为什么要表达诚意?不等傅思滢考虑是否听下这个秘密时,白倾羽说道:“其实我并非是父母的亲生子,只是母亲用二两银子买回来的罢了。”
闻言,傅思滢赫然一惊,白倾羽是养子?
这也太不像了!白老爷和白夫人对他实在是疼爱有加!整个白家也都以他这位大少爷为骄傲,甚至整个平城都以他是如此一位名士而自豪。
原来,竟然是养子?
对比同样是养子的父亲,傅思滢不得不感慨人各有命。她父亲被傅家收养,被却本家人排斥提防,有用时拉拢,无用时一脚踢,没有半点信任和疼爱。
而瞬间,她也懂了白倾羽为何在祭祖之后如此哀伤。因为他和她父亲一样、和她的家人一样,都没有在祭拜自己真正的祖宗,而是在祭拜别人的祖先!
“所以,你想忘却的是你并非是白家亲生子一事,而你想看到的,则是你的生父生母到底是谁?”傅思滢问。
白倾羽仰头灌下一口酒:“你总是如此聪慧。”
傅思滢不以为然:“这很明显。”
他一笑,反问道:“难道傅宰相也是如此吗?你父亲身为傅家的养子,祭祖时也会难过?他祭拜着别人的祖先,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祖先在哪里,他甚至不知道真正的自己到底是谁。”
突然被提到父亲,傅思滢心头一跳,无话可以回应。她突然发现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件事,那就是……
父亲的生父生母到底是何人!
还活着吗?是寻常的百姓吗?知道父亲贵为宰相吗?
怎么从没有寻找父亲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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