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天中午下了课，吴彦明在一片明媚阳光的陪伴下前往新华书店。他从怀里掏出那温热的十一块钱递给店员时，心里敲鼓一样紧张激动。
    书拿到手，吴彦明微笑，小心地将珍宝放进书包，再将书包扣好，摸摸充实的书包，他轻呼了一口气。他朝店员有礼貌的道谢道别，望了望墙上的马恩列毛四位伟人的挂像，快步出了书店。
    一路上，吴彦明的手都没离开过书包。
    回了家，进了屋。
    张丽娥一瞧大儿子的喜欣劲儿就明白了，“买了？”
    “嗯。”吴彦明点头将书包打开，把一套资料恭恭敬敬地请出来，递到亲妈面前。
    张丽娥接过书翻看起来，“嗯，真不错。好好利用起来吧。”
    姥姥姥爷点头微笑称好。
    吴彦明想把他刚刚得到的珍宝向每一位亲人展示，望了望各屋也没看见亲爸的影子，“我爸呢？”
    “你爸有事儿不回来吃饭。”张丽娥把书码整齐，交回到吴彦明手里。
    “给姥爷看看。”姥爷摸着胡须道。
    吴彦明把书递到姥爷手里，自己坐到姥爷身边，看姥爷小心地一页一页翻着书。
    “你看得懂吗？”姥姥笑。
    姥爷只笑不答。
    “姥爷每天晚上给我们说一段儿这书上的。”吴彦明笑道。
    姥爷呵呵一笑，摇着头道：“来不了来不了，这书姥爷可看不懂。”
    姥姥笑，“看不懂你还装模作样，弄得跟真的似的。”
    “彦明快吃饭吧。”张丽娥道。
    吴彦明笑呵呵地搂着姥爷的肩膀看姥爷翻书，听亲妈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这会儿肚子还真是饿了。
    “快吃饭吧。”姥姥道：“别管你姥爷了，让他再装模作样一会儿。”
    姥爷只笑不语，他高兴，一是大外子有了这套书高考更有望了；二是老太婆主动开口跟自己说话了，刚刚就说了好几句呢，即使是批评那也好听得很。姥爷最怕姥姥黑着脸不理他。
    吴彦军放下碗筷抹了抹嘴，凑到姥爷跟前，“是什么书啊？”然后动手翻起书来。
    张丽娥抬手将吴彦军的一只脏手打下来，“别动，你看你那手，刚抹完嘴就摸书，把书都弄脏了。”
    “嗯？”吴彦军把两只手举到眼前手心手背反复查看，“不脏啊。”
    “还不脏呢？”张丽娥道：“菜汤还在上面呢。”
    反正吴彦军自己看不出来，既然亲妈说脏，他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又抬手翻书。
    张丽娥白了三儿子一眼。
    姥姥抿嘴一笑，“爷俩跟真的似的。”
    吴彦明和吴彦章也乐了。
    吴彦章拿起一本数学翻了翻，里面有些题他还真看得懂。
    张丽娥看二儿子积极性挺高，“你哥用完了，明年你接着用。多好的书呀。”
    亲妈又要鞭策了。吴彦章笑笑，把书轻轻合上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
    “行了，吃完歇会儿去吧，一会儿还上学呢。”姥姥道。
    吴彦明也吃完了。
    姥爷还舍不得放下那本书。
    吴彦军已经跑了，他最不感兴趣的就是课书及相关书籍。
    “彦明，快把书收好吧。”姥姥道。
    “爸，你这看半天了，看得怎么样？”张丽娥凑近姥爷问。
    “哦，看得懂，语文嘛，好懂。”姥爷把书合上交给吴彦明。
    吴彦明收拾好书，回屋去了。
    “丫头醒了。”姥姥跟张丽娥道：“你去看孩子吧，我来洗锅。”
    姥爷也起身，跟着姥姥一起收拾碗筷擦抹桌椅，两人有说有笑。
    张丽娥看老人关系缓和了，笑了笑转过身给四丫喂奶去了。
    看四丫吃得差不多了，姥姥叮嘱张丽娥：“孩子吃完拍拍嗝。”
    “知道了。”张丽娥抱起四丫放在肩上，轻拍着孩子的背。
    “姥，我们上学去了。”吴彦军跑到屋里来道。
    “去吧，路上小心。”姥姥笑。
    “哎。”张丽娥道：“彦明，那些资料别都拿到学校，用哪本拿哪本，小心丢了。”
    吴彦明走进屋里，“妈，我不拿，就放家里。”
    张丽娥笑笑，大儿子比自己更小心更在意。
    “快去吧，别迟到了。”姥爷道。
    三个小子呼啦啦跑出屋子跑出院门去了。
    姥爷朝院门处望了一眼，“这仨大小子，真好啊。”
    张丽娥也朝院门望了一眼，“最后一个出门的肯定是三儿，他向来不关门。”
    姥爷笑，“呵呵，知子莫若母啊。我去关吧。”
    姥爷戴好帽子出去了。
    张丽娥看姥姥脸上挂着笑意，“妈，你终于理我爸了。”
    姥姥脸上的笑意又浓了些，“那还能一辈子不跟他说话？”
    “这就对了，两人有说有笑的多好。”
    姥姥望着外面道：“妈就是这么个脾气。”
    张丽娥了解姥姥爱生闷心的脾气，这脾气也遗传给了她，不过好在她也遗传了姥爷的开朗性格。
    “妈，有说有笑对身体才好。”
    “知道了。”姥姥不耐烦的翻了闺女一眼，“你这当老师的，在学校教育学生，回家还得教育我这个老婆子。”
    “我哪敢教育妈呀，只有妈教育我的份儿，我是心疼妈的身体。”
    “行了，知道了。”
    四丫吃饱喝足，一会儿又睡着了。
    姥爷关好院门，就在院子里抽起了烟袋。
    姥姥望了一眼姥爷，“你看看，不是抽烟就是喝酒，没一样好的。”
    张丽娥把四丫放下。“唉，这两样是改不了了。”
    “你爸说，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姥姥摇头，“睡前一杯酒，神仙都没有。”
    张丽娥呵呵一笑，“这话像跟他范婶学的吧？”
    “不是谁跟谁学的，是两人想法一样，抽烟的时候都赛过神仙。”姥姥把碗筷控净水，放进了柜子里。
    姥爷悠然自得地抽着烟袋，在阳光下吞云吐雾。
    兄弟三人走出胡同，碰见了陈唯依。
    “二姐。”吴彦军嘴快，热情地喊了一声。
    陈唯依甜然一笑，“哟，哥仨一块儿出来了？平时很少这样啊。”
    吴彦章乐了，“二姐这话的意思是，我们三个人不应该一块儿出来？还有啊，二姐每天在胡同口都能跟我哥偶遇，呵呵，巧啊。是偶遇呢？还是有人专门等在胡同口呢？”
    陈唯依知道吴彦章故意逗她，她还就顺着他的话来了，“啊，我就是每天在这儿等着的。”
    “等我大哥吗？有事吗？”吴彦军不太明白他们的对话。
    “没事。”陈唯依道，她看了看吴彦明。
    吴彦明脸上微微泛起一层不自在。
    “走走走，别在这儿添乱。”吴彦章笑，掐着吴彦军的脖子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吴彦明跟陈唯依在后面走。
    吴彦军扒吴彦章的手，“别掐了，干吗走这么快？”
    “因为你快迟到了。”吴彦章掐着吴彦军的脖子越走越快。
    陈唯依低眼笑。
    吴彦明从小就跟陈唯依一起在胡同里跑着玩儿长大的，两人从初中开始都在一中上学，初中还是同班同学，高中分到了不同的班。一起走路上学很自然。也有同学拿他俩开玩笑，吴彦明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没往心里去，街坊同学一块儿走路上学怕什么的。
    “哦，书，我买了。”吴彦明道。
    “真的？”陈唯依没想到丽姨这么痛快，“你妈可真行。”
    “你要用，明天我给你带两本。”
    “别。”陈唯依转了转明媚双眸，“千万别带到学校里来，你知道吗？我们班上有资料的同学，没有一个把书带到学校来的，都是悄悄在家里自己学习。你想啊，这是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班上的同学那就不是什么同窗好友了，那都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到时候不定谁把谁挤下桥呢。”
    吴彦明倒从未动过这番脑子，他没把书带到学校的原因只是怕丢了，明年吴彦章还得用呢。
    “我要想看，就去家里找你借，咱不带去学校。”陈唯依郑重道。
    高考在吴彦明眼中，是一件大事，是他务必参加的一项重要任务，但对同学之间已经变成竞争对手这事他没细想过。陈唯依说的，他觉得也有些道理，“行，那你用的时候就上家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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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