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度绛河（七）

    名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请求, 他粗略一看这沓剧照至少有十来张，再一抬头，不止御门院泰世, 不远处的御门院众人都一脸期待地盯着他。
    他们御门院怎么回事？！
    的场静司不看电影都听说过《花荫之下》, 他打量两个人表情, 一个羞涩，一个懵然。
    他淡笑着开口：“签名照要自己去要比较有意义吧。”的场完全不懂娱乐圈那套，他只是替一脸懵逼的名取打个圆场。
    谁曾想泰世居然有点沮丧, “那个……不太好去打扰。”
    名取终于回过神来，“中原还是学生，她只是客串一下, 电影的宣传发布她也没有参与。”他朝的场解释一句，然后看着眼巴巴找上门的御门院泰世，心里想着怎么委婉地拒绝。他直觉跟中原相关的事, 他都慎重为好。不要轻易应许什么。
    幸好这时，院门再次打开，花开院一族姗姗来迟。
    庭院里窃窃私语。
    “花开院驻守京都, 居然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们正焦头烂额呢, 还以为今日不会到了。”
    “花开院把京都当成自己的地盘四百年, 这种事也不会允许别人插手。”
    “御门院也在，两族不会又打起来吧。”
    御门院泰世面色微微一变, 复又一派冷峻神情, 身姿挺拔, 终于恢复了御门院一族这代最出色天才应有之风仪。他颇为不舍地看了名取一眼, 仔细收好剧照, 向二人告辞, 回到族人中。
    人已到齐, 天守大门终于打开。
    花开院一族和御门院一族素来不和，不和长达千年。但是此时对上，不知是出于明面上的礼节，还是别的原因，两族之人什么都没说，平心静气地彼此颔首致意，然后同时迈步进屋。
    让跟在后面提着口气担心两族会因为进门先后顺序打起来的阴阳师颇感讶异又舒了口气。
    名取和的场走在最后面。
    名取摸着下巴，也觉得有点奇怪。
    “你说花开院一族是什么意思？”
    没人回复，名取扭头去看，却见的场静司落后几步，低头看手机。
    名取凑上前，的场静司正在搜索他近期的电影，很快锁定了《花荫之下》，把故事简介和角色栏扫了一遍。
    名取惊奇，“你居然对这部电影感兴趣。”以的场静司的脾性，这类人妖相恋的电影是他嗤之以鼻且绝对不会多看的类型。
    的场没理他，而是重新戳进视频下载界面。庭院的网速真的很快，不过片刻进度条就过了一半。
    “你下电影干什么？”
    的场道：“你不知道，天守阁里会断网。”
    名取：？？？
    等会议一开始，名取就知道的场静司是什么意思了。他早该想到这世上所有官方会议都是一般无二的无聊。尤其是这在场的阴阳家族族长和阴阳师们大都年纪较长，发起言来又臭又长又没营养，直叫人昏昏欲睡。
    “和谐友好，共建美好阴阳道，矢志同行，共践阴阳应则，从我做起……”
    名取原本还很期待传说中四时院会议，现下无聊到想抠脚。一摸出手机一看，果然时没网了。
    “固步自封不可，贸然进取亦不可。远离凡尘不可，与俗世过分贴近亦不可，但如恐山开辟景区，虽然开辟了财源，但亦滋生了旁人骗财贪财之野欲……”
    恐山景区收支巨大，怪不得有人看之不爽。这个开不开旅游景区一事，一吵许多年了，还是被老派阴阳师捏着不放。
    名取无聊极了。
    的场静司戴着耳机一脸平静的看电影。长发把耳机挡得严严实实。瞥他一眼，把一只耳机递给他。
    名取笑纳了。
    “这样明目张胆是不是不太好？”名取周一戴好耳机，小声问。
    的场示意他往右边看。御门院泰世一脸肃穆，但是他看见他脸上手机的反光了。
    名取：“…………”
    他仔细一打量，这才发现会议里为数不多的年轻人都有事干，可以想见手机存货是足够的。
    的场解释一句：“前一年有位家主提议会议时断网，举手投票断网派占了绝对优势。”
    这就跟和老一辈同桌吃饭，老一辈都想把手机没收一样的道理。
    名取这么问了。
    的场一言难尽看他，“你放心把手机交出去吗？”
    名取：不放心。
    他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这开会都是这样鸡毛蒜皮之事吗？”
    的场已然沉浸电影里，懒得理他。
    名取看了看上座的首席，精致屏风前的座位空无一人，屋内不见一位白袍人。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四时院四位节令使都不曾出现。看来这只是个开场。真正的高潮还在后面。
    他沉下心来继续看电影。
    电影里的第一个高潮又要到了。
    *
    柯南提着这柄古董青灯走在路上，特意留神了一下有没有国宝失窃的消息，幸好没有，也幸好常人都看不见他提着的青灯。
    青行灯饶有兴趣地跟着他。
    “你想查京都的案子？”
    柯南听见青行灯主动搭腔，不动声色，“是又如何？”
    青行灯又掩唇娇笑，“小侦探，你猜到这件事跟妖怪有关，你还要查？”
    柯南推了推眼镜，语气坚定：“不管凶手是谁，我都会查明真相。”
    “你不怕妖怪把你也吃了？”
    柯南想了想：“我当然害怕，但是总要有人去查明真相，从而使凶手伏法。”他面无表情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我觉得我应该会没事。”
    青行灯眼神奇异地看他，觉得这小孩一派天真，但同时又对柯南有点刮目相看，她噗嗤噗嗤笑出声，“你当然会没事，毕竟你得晴明和殿下的庇护。”
    柯南看青行灯谈性很好，眼镜反光一瞬，顺着梯子开始爬：“你们所说殿下的气息究竟是指什么？”
    青行灯笑声柔婉起来，“殿下能予人一层防护罩，可挡致命一击。”她看他宛如在看一个暴殄天物的土包子，“你身上，左一层右一层，不知殿下为你糊了多少层。”
    她幽幽叹气：“当年晴明都只有一层。”她说这话，又甚为不悦
    “不过看你这么作死，我却是明白殿下的用意了。”青行灯又道。
    柯南：“…………”
    他装作没听明白青行灯言语里的暗示。
    且不说他推测中原可能没有千年前的记忆，毕竟她平常对流光姬这一名称无动于衷，再有万一中原本人并不愿暴露身份呢。
    中原的厚爱他感觉到了，甚为感动，无以为报，中原最喜欢看书，他暗自决定回去后就去给中原买书。
    他仿佛单纯是好奇地又问：“那你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青行灯表情复杂起来，笑容又有点甜蜜，她生得美貌，但是周身氤氲青色光晕，没有半点生气，现下这副表情居然有点像人类了。
    半晌，她才道：“因为很熟悉啊。”
    *
    走到前殿时，小雪发现昨日还精神抖擞意气风发的群妖都蔫哒哒的，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而她目光所及之处，不少妖怪都避开了她的视线。为数不多直视她的妖怪眼里也全是敬畏。
    ？？？
    小雪确定她没有看错，“我做了什么吗？”
    其中一个妖怪语气庄肃而敬畏：“您没有做什么。”
    只是有醉酒的妖怪打架，您不仅一人把一群妖怪都制止了，而且把他们拿线绑着放上了天，并要求了千字检讨。一排风筝随风飘摇，不愧是殿下！不愧是能让芦屋道满那个怪物乖乖当风筝的殿下！
    殿下还赏罚兼备。不吝啬祝福，为醉酒混战的妖怪们送上了泡泡的祝福，治愈了所有妖怪。
    眼前的妖怪的眼神越发敬畏。
    小雪完全没有昨天喝酒之后的记忆，她眨眨眼，浓密如蝶翼的睫毛，她仰头问晴明：“我是不是耍酒疯做坏事了啊。”她不太好意思。
    晴明抬起指节，示意那名妖怪退下。
    清雅俊秀的眉眼，笑容温润，语气慢条斯理而笃定，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不，您做了一件好事。”
    小雪：？？
    晴明浅笑：“您不仅告诉大家要文明和谐地醉酒，而且您用行动证明了一点。”
    小雪懵，“证明了啥？”
    从尸山血海和恶欲贪婪中而来的妖怪几乎从未得到过真挚的关爱，和平等的对待。
    殿下的灵力同她本人一样温柔得就像月光，她看着妖怪混战产生的伤口，眼神中真切的担心和责备似乎带着有微暖的温度，刚好能让冷血的妖怪觉得舒适。
    晴明没有答话。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年幼时，第一次见面，他简陋的供奉就让殿下给予了他一层庇护。
    殿下始终是那样温柔而宽容。
    当然除了表明了小雪真心把他们当友人外，还另外证明了一件事。
    殿下喝醉后，有胆大的妖怪试图争抢喝醉酒的殿下，莫名其妙内讧打起来，其他醉酒妖怪以为是打群架纷纷下场。然后被殿下一股脑串起来扔上了天。
    看着那些心存妄想的妖怪们随风飘摇。作为全场唯一一个站在地面上的人，晴明莫名甜滋滋的。
    呵，他就知道这些妖怪是痴心妄想。
    “晴明？”小雪觉得晴明的眼神古古怪怪。就像柔和的春水，又像盛着春光。
    晴明压下心底涌动的情绪，温声道：“殿下可要看他们写的检讨？”
    小雪又懵了。
    检讨？
    这个词总算触发了她的记忆。
    她揉着额角，晴明体贴的蹲下身子，长指放在她的太阳穴，舒缓地替她按摩。
    小雪想起她那一口酒下肚后干了什么了。妖怪们不知为何忽然开打，真刀真枪的打法。她轻车熟路把群妖绑住并放飞，眼疾手快地扔一个泡泡。绑妖的线是傀儡线，扔出的泡泡能治愈妖。这是她未来解锁的异能力？
    她微微张嘴好半晌，才缓过来。
    “……我未来好像还挺厉害的？”某种程度上，也挺凶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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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