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黄粱一梦

        暴躁的声音从冯世肩膀靠背后的部位传来，冯世当机立断，甩手把肩上的负重扔出去。
大约是没想到冯世会这么果断和粗暴，等优纪反应过来已经在半空中无处借力，只能以一个尴尬地姿势平沙落雁，脸部和稍有规模的前置装甲与SAO的地面剧烈摩擦，沾满不知道什么东西腐烂遗后留的黑色污物。
带着最后的倔强，优纪抽动鼻子从地面上站起来，眼角隐约有晶莹的反光。
不能哭！在把姐姐救回来之前绝对不能哭！
因为能哭的地方只有厕所和姐姐的怀里……“注①”
即便鼻腔不断涌入恶臭的气味，即便脸上和身上沾满SAO废墟上的泥土，优纪依然矗立在大地上！
威严满满~~
“把姐姐还给我！”优纪肃然宣告，同时浓郁的黑色粒子在优纪周身涌动，侵蚀衣物的同时将关键部位尽数遮挡，将原本的衣服和污物改写为兼顾优雅和战斗力的制服。
朝田诗乃立刻反应过来并警告：“小心！这家伙就是昨天我们看到的小女孩！”
冯世点点头。
原来被仪器遮挡的部分正常时是这个样子吗？
带着些婴儿肥的小脸上五官精致，最吸引人的应该是那双酒红色的眼，但原本晶莹的双眸此刻被浑浊的杀意充斥，某种晦暗的东西在瞳仁深处躁动。
当着优纪的面，冯世前一步，把朝田诗乃和亚丝娜挡在身后，挑眉质问：“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她是结城明日奈，是SAO事件的幸存者，是猎人小队的骨干，是我们可以托付后背的朋友，但她绝不是你的姐姐！”
“因为你的姐姐绀野蓝子已·经·死·了·不·是·吗！”
包含魔力的话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捅进优纪心里，用力搅动，撬动被封印的记忆和痛苦。
“不对！亚丝娜就是我的姐姐，我们一直在一起！”优纪愤怒地嘶吼，拔剑怒视冯世，却被冯世眼中旋转的两仪吸引。
一瞬间，眼前的画面分裂了。
两只眼球被不同的画面拉扯，优纪无法判断那到底是记忆还是幻觉，却无法挣脱。
就像是剧毒的河豚，哪怕明知道只要残留有一点血液内脏就会暴毙，却仍然无法抑制对那鲜美的渴望，更何况源自魔女千百倍恶劣的蛊惑！
那便沉沦吧，溺死在所渴求的甜美梦境中吧~
仿佛有人在耳边呢喃嗤笑，包含魔力的话语抹去优纪最后的反抗意志，任由自己被奔流的记忆裹挟，流向湿润温暖的黑暗。
然后直视绝望！
朝田诗乃紧张地注视优纪，先前女孩可以说是魔法少女变身的转场特效的时候她就想要动手了，可惜特效的时间委实太短。
明明和结衣一起看动画片的时就吐槽“为什么不打断变身，难道敌人都是笨蛋吗？”，没想到今天竟然成了自己口中的笨蛋。
不是我军不机敏，实在是敌人太快了！
可在短暂的敌对后，优纪陷入了诡异的呆滞，就像忽然变成了植物人，却神奇的保持站立的姿势。
“你干的？”朝田诗乃戳了戳冯世的背，现场有这能力的貌似只有身前这个恶劣的家伙了，“你不是说你比纸还脆吗？”
“啧！你和小怪能互相秒杀这不是游戏里的常识吗？”
这是哪门子的常识哦！
朝田诗乃无力地放弃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瞄准优纪打算补刀，却被冯世挡住瞄准镜。
迎着朝田诗乃困惑的目光，冯世摇摇头：“就这样吧，这个孩子不算强，但惊动她后面的东西就不好了。”
或许明天他们就会探索到底是什么引起了异变，但那绝不是现在。
他们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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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人意识汇聚的混沌的海洋中，名为GGO的魔女结界灵活的改变形状，游弋在结界和结界的缝隙中，借此隐藏自己的存在，小心翼翼绕到某个近乎残骸的结界的后方。
准确的说那不是现实物理意义上的后方，单纯的上下左右在这片混沌的海洋中没有意义。
正如没有参照人类就无法准确的定位自身，只不过所有人都习惯的将大地的方位定义为下，这份源自本能的缺憾在意识的海洋中以扭曲的形式再现。
因此，若是想要在没有平面的意识海中确定方位，那就只能随时定义，比如说现在的“后”即是SAO注意力薄弱的位置，也就是伤口的反面。
当侵入SAO后，承载冯世意志的使魔便开始漫长的跋涉，依靠记忆中过时的地图逃往远离伤口的区域，并实时转化和朝田诗乃的投影，保证女孩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在朝田诗乃赶路的时候，冯世在跑路；在朝田诗乃solo全场的时候，冯世在呼唤本体；等到优纪爆发的时候，GGO已经抵达，正在巧妙寻找正义的角度。
于是在接到请求回收的信号时，位于GGO中的冯世欢快地行使正义！
嘢我背刺啦！SAO！
熟悉的痛楚在身后绽放，SAO痛苦地咆哮，却无法挣脱深入体内的“吸管”！
饱含倒刺结构的传送管大力深入，包裹朝田诗乃和亚丝娜，再奋力抽离，崩碎SAO本就千疮百孔的外壳，扬撒出大量猩红的浆液。
如此欢快的，冯世的笑声经过GGO 放大在意识海中扩散为一连串爆炸般的雷鸣！
可下一刻爆炸般的笑声戛然而止，附着结界表面成千上万的观测枢纽将恐怖的一幕传送至冯世的悲叹之种中。
——难以计数尸骸铸就的触手像带绳的捕鲸叉又像是海参的内脏爆射而出，成千上万的触手顷刻间糊了GGO半身。
这场面是如此的可怖，就像是本该脆弱的大脑撑破颅骨，挥舞神经和血管从伤口中涌出，猎食靠近的生物。
而GGO就是那个因为傲慢堕入陷阱的猎物！
结界的外壳连一秒钟都没能坚持就被同源的异物突破，冯世只能把队友投射到安全的区域，然后献祭结界中最为荒芜的区域。
那是还未搭建完好的地图，就算割舍抛弃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在断尾阻止污染的最后一刻，冯世的动作僵住了。
如出一撤的波段自被入侵的区域扩散，被伤口处幸存的感受器接收翻译，转化为可以识别的噩梦。
就像是每一个魔法少女那样，可悲的，令人哀叹的噩梦。
*
*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理解“死”这个字所代表的含义呢？
是妈妈被盖上百布的时候？是爸爸被车推走的时候？还是更早一点，自己被同学和大人厌弃，被学校规劝转学的时候？
死亡是痛苦的，是再也见不到的，是一点一点，蛮不讲理抢走所珍爱之物的强盗。
没有怜悯，没有慈悲，就算短暂地逃离，也一定会被抓住，击碎所有的侥幸。
等正真理解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啊啊啊！自己真是太蠢了！
天真的以为只要留下足够美好的记忆就可以忘记死亡的恐惧，天真的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可以不留遗憾。
可是当死亡到来的那一刻，所有的快乐，所有的成就都变成了穿肠的毒药，用最刻骨的方式告诉自己，那些都是骗人的。
那是无论旁人怎么安慰，无论多相似的温柔也无法填补的，由死神剜去的空洞。
所以就算不快乐也无所谓，就算不要朋友也无所谓，就算把迄今为止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拿走也无所谓，只要姐姐能回来，什么都无所谓！
这么哀叹着，这么祈求着，那个东西出现了。
像是腐臭膨胀的尸体，不断流淌黑色血液和尸水，不断蠕动的头颅在夜色中垂下猩红的独眼，吐出近乎哀嚎的亵渎话语。
“汝所求何物？”
明明是从没有听过的古老语言，却在第一时刻明白了其中所要传达的含义。
这个时候就算是恶魔也无所谓了吧？
“所以把姐姐还给我！”
“我”在恶魔的注视下痛哭流涕，说出了禁忌的愿望。
“如你所愿。”
如此怜爱的，恶魔用它那千万支臂膀拥抱了“我”，分享给“我”所谓的慈悲。
那虚假的，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幻梦。
“真是，蠢爆了！”
冯世愤怒地咆哮，从同源的频道中挣脱，看向远处结界破碎的天空，通红的双眼像是要烧起来。
已经来不及把入侵者连同被入侵区域一起抛弃了，短暂的幻梦让他失去最好的机会。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就算还处于近乎瘫痪的虚弱状态又如何？就算被真理嘲笑笨蛋又如何？
他现在只想把那个重蹈魔法少女覆辙的笨蛋jiu出来好好教训一顿！
克制和理智我不要啦！
——以下是给不想用脑子或者没注意细节或者两者兼有的书友的注释——
目前可公开情报：
优纪在姐姐死亡后带着队友来到ALO，因为强大的思念和悲伤吸引了某个存在的注意，那个存在实现了优纪的愿望，即“把姐姐还给我（优纪）！”。
当然，人死不能复生，或者说那个存在不足以复生死者，不然祂也不会待在成为残骸的SAO中了。
因此要实现优纪的愿望就只能另想办法。
最终的结果就是优纪和像优纪姐姐的亚丝娜记忆被篡改，两人自认为是一直生活在ALO中相依为命的姐妹。
但随着旧日好友（调查员）的出现，幻术的干扰，以及那个存在本身的原因，被篡改的记忆开始回复，并被冯世接收。
最后补充一点，魔法少女的悲剧是为了一个注定破灭的希望舍弃了其他的希望，许下愿望的优纪正是如此。
幻梦终将苏醒，为此优纪（主被动皆有地）舍弃了朋友，坚强以及姐姐留下来的公会。
如果不是冯世干涉，作为SAO信标的优纪最终的结果是被榨干利用价值后成为SAO的资粮，被吃得一干二净，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
不过现在应该能得到新的希望吧？毕竟是继承了圆环之理力量的冯世酱呢！
这么想想我真是太仁慈了（弥天大雾）。
kp放下了手中的刀.JPG
注①：这句话出自Clannad男主角女儿冈崎汐，原句是“能哭的地方只有厕所和爸爸的怀里”，当时哭爆，至今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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