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打诳语

    唐小糖回到车里，苦于没有糖分加持，精神又开始涣散，幸好车后座传来阵阵刺耳的呼噜声，证明她此刻并不孤单。
    半个小时后，“三花聚鼎”C座11楼1102。
    丁洋从门后探出头来，发丝杂乱，睡眼惺忪，脸上写满了疲倦，与直播镜头前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你们……怎么回来了，我哥呢？”
    迪奥主动冲在第一线，舔着脸说：“丁丁还有些工作要处理，要不我们进来细说吧。”
    丁洋皱眉道：“不太好吧，现在都快三点半了。”
    迪奥忙道：“就两分钟，我很快的。”他立刻又改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丁洋的脸忽然红了：“你们又不是警察，没权利私闯民宅吧。”
    唐小糖一把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迪奥拉到旁边，“丁小姐，我只问一个问题，你知道自己的丈夫赵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他的双胞胎哥哥赵风吗？”
    丁洋愣了一下，然后开始笑，捧腹大笑，就好像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说你们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哎呀，”她拍了拍嘴巴，“罪过罪过，一不小心又帮我家小赵树立了新的竞争对手……”
    唐小糖可笑不出来，她尽可能用最言简意赅的话语说明了迪奥推理出来的有关赵风瞒天过海的杀人计划，谁知道刚开了个头，就被丁洋打断了。
    丁洋道：“你是说……赵风在杀害了赵云后，从窗户了爬进工作室？”
    唐小糖点头：“不错。”
    丁洋叹了口气：“算了，你们还是进来自己看吧。”
    很快，唐小糖就意识到丁洋叹气的原因，因为工作室里根本就没有窗户，除了连同客厅的房门之外，没有任何可供人出入了通道。
    迪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之前说工作室有一扇窗户的人是你，可不是我。”
    唐小糖记得清清楚楚，进门之后左手边有一扇窗户，没有安装防盗网，伸出头去还可以看见放置空调外机的平台。可现在呢，什么也看不见，面前只有一堵冰冷的墙。
    没有窗户的话，赵风化身赵云的计划就无从谈起。
    幻觉，难道真的是幻觉吗？
    唐小糖后退几步，差点站立不稳，还好有迪奥在旁边扶着。
    黑暗如同潮水般袭来，多年未曾露面的梦魇再度出现。
    唐小糖有个秘密，她小时候患过一种怪病，醒来后对第一眼见到的唐哼说：“爸爸，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唐哼将唐小糖紧紧搂在怀里，热泪盈眶：“确实够长的，足足有十一天呢。”
    冥冥中似乎保持着某种守恒，唐小糖连续沉睡了十一天，代价是再也无法入眠，不管本人是否接受。换句话说，在今后的日子里，她不需要再睡觉，也完全睡不着。
    所谓物极必反，不睡觉可不是什么百分之百的好事。唐小糖虽然拥有了比别人多出一倍的时间，却也渐渐失去了区分幻觉与真实的能力。
    睡不着觉可不代表不会做梦，白日梦就是这种东西。对于唐小糖而言，梦境和现实的边界早已模糊不堪，她甚至无法判断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感知如同初生的婴儿，直到那颗糖的出现。
    在公园里迷失了好多次后，唐小糖的面前终于出现了一颗糖，大白兔奶糖。
    这颗糖安安静静地躺在一个大哥哥的手心里：“小妹妹不要着急，吃了这颗糖，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
    唐小糖点头，剥开糖纸，将洁白如玉的奶糖送进嘴里，入口醇香，像极了多年前的那个美梦。她从此嗜糖如命，不能自拔。
    糖既是解药，也是毒药。
    唐小糖虽然恢复了神智，却极度依赖糖分，尤其是思考的时候。虽然并没有因此患上糖尿病，却由于这个原因，她不得不放弃成为警察的梦想，选择成为记者。
    其实从某种意义来说，记者跟警察其实也差不多，都是在义无反顾地追求真相。
    自欺欺人罢了。
    唐小糖现在才真正明白，父亲当年帮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多么正确，她确实不适合成为警察，因为这个世界不需要一个连真实和虚假都无法区分的警察。
    “唐记者，你刚才是睡着了吗？”迪奥的声音及时传来。
    唐小糖的视线从模糊恢复到明朗，面前逐渐出现了一张回忆中的脸，是那个给自己发糖的大哥哥！
    不，不是的，那个大哥哥干净得就像高山的雪，温柔得就像午后的风……绝对不是迪奥这般猥琐葳蕤。
    迪奥将自己的疑问重复了一遍：“唐记者，你刚才是睡着了吗？”
    唐小糖从迪奥的怀里逃出来，觉得不解气，又顺手推了一把：“我巴不得能睡着呢，只可惜被你的尊荣吓醒了。”
    “狗咬吕洞宾，如果不是我眼疾手快，你早就躺在地板上了。”迪奥闷哼了一声，将目标转移到丁洋身上，“洋洋，你刚才说，小赵他出国了，啥时候回家来着？”
    丁洋有些不耐烦：“刚才不是说过了，后天。”
    迪奥欢呼道：“那太好了，我明天正好有空，一起吃早饭吧。”
    丁洋皱眉：“我们好像……没有熟到那种程度吧？”
    迪奥露出猥琐的笑容：“没事，生米煮成熟饭很容易的，不信我们试试。”
    丁洋功力有限，实在是打不穿迪奥厚如城墙的脸皮，只好瞟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唐小糖，试图转移话题：“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的同伴，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迪奥切了一声：“别理她，不就是没糖吃吗。小区门口就有卖糖葫芦的，也要不了几个钱……”
    唐小糖闻言，如同见到黑暗的天空闪过一道霹雳，心中透亮，拔腿就往外跑。
    真是要命，不就是几颗糖葫芦嘛，用得着像看见救命稻草一样么。
    出了“三花聚鼎”往左走，果然看到了一个小卖部，门却是紧闭着。
    不过不要紧，在这个世界上，只要力气够大，什么门都能叫开。
    睡眼惺忪的店老板从门缝里伸出头：“什么事呀，不能明天再说吗？”
    “不能！”唐小糖熟练地用脚尖将门卡住，掏出手机，“你认识这个人吗？”
    看清楚屏幕上的画面，店老板的睡意顿时消散了至少五成，连声音都有些发抖：“不……不认识……”
    唐小糖冷笑：“可是他却认识你，不久前还从你手里买了两根冰糖葫芦。”
    店老板脸上已经开始冒汗：“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警察呀！”
    手机屏幕显示的是丁海身穿制服的照片，自然是唐小糖从公安局官网上找到的资料图。
    因为迪奥那句无心的话，唐小糖想起来曾经在漩涡海岸托丁海去买了两根糖葫芦，地点就在附近的一家小卖部。如果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那么这件事也不应该存在。
    多年采访生涯证明，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既然店老板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惊慌，那么他一定做了什么亏心事，而且还与丁海有关，那么正好可以当做切入口。
    唐小糖继续套话：“知道他是警察又怎样，不该做的事你还不是照样做了？”
    店老板重重叹了口气：“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天黑看不清，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找给了……这位警察同志一张假币……”
    唐小糖厉声道：“那张假币是什么样的，老实交代！”
    店老板道：“就是普通的十块钱，比真钱要薄些。我家老婆眼神不太好，买菜的时候不小心得来的，回过头别人就不认账了。都怪我鬼迷心窍，老婆说就当买个教训，留着当个纪念，还把儿子班主任的手机号码记在了上面……”
    “手机号码？”唐小糖插嘴。
    店老板解释道：“我儿子刚上小学，上次回家给我们背了一串数字，说是班主任的手机号。那次我手头正好没纸，就将这个号码记在了那张假币上……天地良心，我真的不是有意的，警察同志……”
    唐小糖将手机号码记了下来，并且郑重其事地宣告还会再回来，然后才转身离开小卖部。她假装没看见早就蹲在路边等候的迪奥，径直往漩涡海岸的方向走去。
    迪奥嚷道：“怎么，如果连你也不理我，我就真成包子了！”
    唐小糖没忍住开口问：“什么包子？”
    迪奥道：“狗不理呀。”
    唐小糖又好气又好笑，顺势一脚踢出，正中迪奥的屁股蛋，将他踹得飞出去老远。
    迪奥从地上爬起来，龇牙咧嘴：“我的小姑奶奶，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唐小糖作咬牙切齿状：“你明明知道这些事并不是我的幻觉，为什么不提醒我？”
    迪奥悠悠道：“如果不是我，你能这么快就想通吗？”
    唐小糖恍然：“原来刚才你是故意提示我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屌丝平素吊儿郎当惯了，不会是蒙的吧。
    迪奥耸了耸肩：“屌丝向来不打诳语，我没有在公安局当差的老爸，可不敢随便自作聪明，更不敢与警察作对。我对你没有过任何提示，是你自己误会，瞎猫碰到死耗子罢了。”
    唐小糖正色道：“我不会出卖你。前提是你必须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觉得有问题的？”
    迪奥打了个哈欠，又抬头看了看天，似乎想提醒同伴注意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可不像你那样没有信心，竟然会蠢到怀疑自己。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他们搞出来的阴谋，至于证据……你可还记得，我们敲开洋洋的门时，她是怎么称呼你的吗？”喜欢都是发糖惹的祸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都是发糖惹的祸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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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