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民间疾苦

        程军他们租的是一条渔船，船主姓张是个40多岁的汉子，皮肤黝黑，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本来人家只是打鱼的，没打算跑这趟买卖，但程军给的钱够多，就算他打上三五天也赚不了这么些，更何况这一来一回也就一天多的时间，所以他很干脆的答应了。
为了掩护身份陆长风还就地收购了一些山货，还有一些兽皮和猎物，扮作贩卖货物的客商，当天中午就上了船。
“老张，你的床可不大啊！”陆长风看着船舱里堆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说。
“就这点家当，用的时候方便，都堆在船上了。”老张一边摆着橹一边说道。
老张是个光棍，只有这条渔船，衣食起居全在这船上。
“你这鱼竿不错，多少钱一件？”张小海，一边吃着老张晾鱼干一边问。
“啥钱不值钱的，老板喜欢吃是给咱面子，凭您赏了，想给就留俩，不想给也就算了，不是啥值钱玩意，这就是我们的吃食，再普通不过了，对您来说可能是个新鲜玩意儿，对我们来说就是填肚子的。”老张还是很会说话的，据说的轻描淡写，又表示这玩意儿对自己很重要，看似是给不给都行，但实质上听了这番话，都知道这是人家的主粮，不能白吃。
“行啊！放心吧！不白吃你的。”张小海算是听明白了，“光吃鱼干么？又啥意思？有酒吗？”
“我仓里还有两坛子粗酒，老板要是不嫌弃，尽管拿去喝。”老张在后面说。
张向海到后面果然翻出了两坛酒，随便搬了一坛出来，拍开泥封闻了闻：“味儿不错啊。”
陆长风小头看了一眼，并没有阻止，只是提醒他们适可而止。
老大都发话了，其他人都欢呼着扑了过来，喝酒吃鱼干，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看到老板一副心疼，欲言又止的样子，陆长风笑了笑，摸出一块大洋丢过去：“你的酒钱。”
老张的嘴都快乐开花了，这一块大洋够他吃几天好的了，心中暗自庆幸接了这笔买卖，加上这来回的赚头赶上他半个月的收成了。
人一高兴话就多，陆长风一边看着沿岸的风景，一边和老张闲扯，老张告诉他，这两年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自从日本人来了之后，就没消停过，尽管他们村子地处偏僻，日本人很少来，但每次来都会闹得鸡飞狗跳，有什么抢什么，从吃的到女人，什么都不放过，不过老张还是觉得自己挺幸运的，一人吃饱全家不全部家饿，所有家当都在船上，不住在村里，所以几次鬼子来了他都没赶上，自然也就没有啥损失了，言语中明显能听出他对村里人的不屑，说的都是东家长李家短，挖绝户坟，敲寡妇门的事。
陆长风对这些倒是没什么兴趣，他打听了很多当地维持会和日伪军活动的情况，老张多少知道一些，说日本前一段，好像是粮食不够吃了，到处抢，村东头李二梅家的老母猪都给抢走了。
“那老母猪下了七八窝了，留着下崽还行，得回去吃肉，估计煮上一天一夜都不烂。”老张说道，“吃肉就白瞎了，李二梅一家都指着这老母猪活命呢，一年迈的猪崽子，够全家花销了，自从被抢走之后，这家的日子过的就难喽。”
日军前一段缺粮的主要原因正是陆长风他们摧毁了金水城的粮仓，尽管达到了暂缓日军进攻长沙的目的，但是周围的老百姓却是遭了不少的罪，小鬼子，四处疯狂抢粮，让十里八乡的老百姓苦不堪言，当然，这是战争的代价，不管双方输赢如何，最终吃苦遭罪的还是老百姓……
“这段时间小鬼子多少消停点，据说是要打大仗，都调走了，现成的鬼子好像已经没剩多少了，二鬼子也调走了不少。”老张说。
“那你们这还能过几天小日子。”陆长风丢了这烟过去。
老张道了谢，点上美美的抽了一口：“哪有那好事，鬼子不来，还有土匪呢，西峰山的陈老七可有本事了，不敢惹小鬼子，欺负老百姓可是有一套，鬼子来的时候他不敢露面，鬼子不在的时候，他出来折腾，不过这家伙从来不明抢，人家上门收税。”
陆长风很奇怪，土匪收的哪门子税？
“您不知道？人家这税种可多了，说什么人头税，船务税，地务税，农耕税……总之乱七八糟的好多，我也记不住。”老张说道，“生娃要上税，我这打几网鱼的破船也要上税，种的地又不是他家的，他也要上税，这是不是欺负人？”
“那你们也给？”陆长风问道。
“敢不给吗？”老张说，“人家手里可是有枪。”
“这年头就老百姓最好欺负。”张小海把酒碗递了过来，“老大，喝一口，这酒不错。”
陆长风摇了摇头，继续问老张：“那你们就心甘情愿的交税？”
“就算想交也得有钱呐。”老张苦笑，“他们的税都收到20年以后去了，我们交的起吗？”
“那他们能干吗？”张小海奇怪地问。
“当然不干了，没钱拿东西顶啊！”老张说，“粮食，兽皮，水果蔬菜瓜果，反正是她们看上眼的都行，实在不行把老婆给人家睡几天抵债也可以，再不就直接上山入伙，算是出了人头，可以免税。”
“我靠，这也行啊！”程军觉得这也太奇葩了，“老婆都能拿去抵债？还是男人吗？”
“就这世道，这还算不错呢，老婆，去睡几天啥都免了，像我这样的，嘿嘿，鸟毛都没有，那才难呢。”老张说。
“时逢乱世，身不由己啊。”陆长风感叹着说道。
“都被逼到这份上了，你们就没想过跟他们干吗？反正横竖都是个死，村里的爷们儿都拿上家伙，我就不信他们能把你们都宰了。”张小海说。
老张摇了摇头：“枪打出头鸟，谁愿意挑这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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