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小子是谁？

    六七月份的德国天气，就算是天生土著的克洛普，也没办法喜欢。
    昼夜差了十几度，出门还得带件外套，而且下午要是站在训练场边儿上，真会被晒成一只死狗。
    不过，最让克洛普心烦的，还是球队的成绩，在德甲扛了三年，还是掉回了乙级。
    三十四轮比赛，就进了三十四个球，全德甲进攻效率倒数第二名，这还不降级，上帝都不答应。
    找前锋，找能进球的前锋，这简直就是转会期克洛普的执念，俱乐部的大管家黑德尔早都快被逼的发疯了。
    “我们的外援数量是全德甲最少的，然后，现在回到乙级，再去找一个更优秀的前锋，尤尔根，如果我有赫内斯的支票簿，我保证带个罗纳尔多回来，但是很可惜，我没有！”
    克洛普的耳朵现在还被震得嗡嗡响，呃，没办法，你要是连续一个星期都在早上七点钟，准时被电话吵醒，也会这么狂暴的。
    黑德尔这算脾气好的，俱乐部仅有的几个球探，现在基本都要递辞呈了，没办法，克洛普疯了。
    太好的，买不起，随便一个叫得响的，都得千万欧元起步，买些水平一般的，根本就不管用。
    要是想在这赛季杀回德甲，克洛普很清楚，没有一个合格的前锋，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现在只能去梯队碰碰运气。
    但愿先行一步的老搭档，能发掘出一些可以撑场面的好苗子，毕竟就美因茨这点儿家底儿，全扔到转会市场上，也翻不起什么水花。
    现在这转会市场，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但是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儿，唯一的问题就是美因茨真没钱。
    指望俱乐部老板斯特鲁兹能像哆啦A梦一样掏出大把的钞票，也许，会比让他生孩子更难。
    光是看看已经明显跟不上德甲规模的布鲁赫路球场就能清楚美因茨的实力，只能容纳两万人的主场，简直是不能再小了。
    如果没有降级的话，或许今年还有希望换个地方，但现在这情况，估计搬迁的问题，可能也要被迫延后。
    幸好，这些都是大管家黑德尔要考虑的事情，克洛普要做的，就是把球队重新带回德甲去。
    想着让人头疼的前锋问题，走进训练场，看着站在场边，捂着半边腮帮子，一脸愁苦模样的老搭档布瓦奇，克洛普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从2001年开始搭伴儿算起，至今为止，克洛普还找不到比哲克·布瓦奇更适合的首席助手。
    足够冷静，球员出身，特别是两个人的配合，从球员时代，就相当默契，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所以，哪怕是升级的路再难走，有这么一个好基友陪着，带着美因茨重新杀回德甲，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嘿，哲克，降级，又不是世界末日，你不用总摆出这样一幅表情来欢迎我吧？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没有！”
    布瓦奇一边说，一边转过头来，两只眼睛喷火似的，瞅着克洛普，那状态，跟要吃人差不多。
    而且捂着脸的那只手一放下，是彻底把克洛普给惊到了。
    啥情况？这昨天在一起制定训练计划时，还好好的，这怎么一夜过去，脸肿的跟含了苹果一样。
    还是一整个那种。
    说话明显有点儿不利索的布瓦奇，一边指着正在场上奔跑的那群愣小子，一边跟克洛普吼着。
    “什么时候，咱们梯队里来了那么个小子？半年了，竟然你和我都不知道！”
    “啊？什么小子？哪个？半年？伙计，你在说些什么！？我已经糊涂了。”
    看着有些激动的布瓦奇，克洛普也是一头雾水，平时自己这搭档那是相当的冷静，自己冲动的时候，都是这家伙在旁边负责控制情绪，但是现在这模样，简直就是罕见！
    “好吧，尤尔根，我来解释一下。”，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的梯队教练弗兰奇，此刻也是一脸无奈的接话道。
    五分钟之后，克洛普算是明白了布瓦奇为什么如此的激动，呃，另外，也知道这家伙的脸，到底是怎么弄的了，然后，眼镜就因为笑的太用力，差点掉下来。
    “我的上帝，哲克，哈哈，你竟然被球闷掉了一颗智齿，所以，才肿成这样，这到底是谁这么有创意，哈哈哈。”
    布瓦奇悲愤无比的看着自己的损友搭档，半小时前的那一幕，已经够丢人的了，整个梯队的人都看到了那惨烈的瞬间。
    麻蛋，自己好死不死的为什么非要站到门后去观察那小子的跑位。
    而且，那小子为什么要突然来脚那么近距离的爆射，拷，你打进不就得了！还非踢我脸上！
    现在这左半边脸已经早就没知觉了，不光是疼，最主要还是在这一群U19的小屁孩儿面前把脸都丢光了。
    一线队的助理教练，被一脚爆射掀翻不说，还掉了一颗后槽牙，然后，还不能走，还得继续在场边戳着。
    那群场上的愣小子们，估计早就憋不住要笑了，只是碍于布瓦奇的身份，没敢而已。
    但布瓦奇发誓，这个月，至少，这个月，是真的不打算再来这边逛，真是，太他么丢人了！
    除了调侃自己的搭档外，克洛普还真是被弗兰奇和布瓦奇的一番话给吸引住了，同时场上那一直没停下的训练赛，也牢牢的抓住了他的目光。
    美因茨的外援这几年一直就不多，基本都是指望着青训出人，或者是从别的球队挖一些可以培养的实用性球员。
    小球会的生存之道，就是这样，缝缝补补的命，所以，青训，就是他们的根本。
    但这大半年来，克洛普光忙着给美因茨队在德甲续命了，根本没来得及跑梯队来看看。
    什么时候梯队里来了那么一个家伙？而且弗兰奇还说的很明白，这小子从入队到占据U19的主力位置，就用了一个月！
    而且是稳稳的站住了脚，根本没人可以撼动的那种。
    到这一刻，克洛普算是有点儿印象，弗兰奇曾经非常兴奋的打过电话说，他挖到了一个宝贝。
    还是个中国人，但当时美因茨的形势非常不乐观，克洛普是真的没时间来梯队观察一下，在一个，就是弗兰奇之后，就再也没打过电话。
    “进队一个月，就占据了主力前锋的位置，然后，就在友谊赛里，揍扁了对手的鼻子？”
    弗兰奇说起这些来，也是尴尬无比，当初打电话的是他，结果，之后不到两天，那个混小子就犯事儿了，直接被队内停训。
    如果不是他及时跟对方道歉拉关系，恐怕某人早就卷铺盖滚蛋了，开除都是轻的！
    幸好，那小子还是在球员通道里动的手，而且，那就是一场友谊赛，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如果当时还让克洛普过来，恐怕黑德尔那边都得拍桌子骂街，本来签下这么一个家伙，就已经是越权了。
    “那小子很好？”，虽然比赛一直在进行，但双方都在中场拼抢纠缠，那个给布瓦奇拔牙的罪魁祸首，还没在克洛普面前闪光，所以，他才会发问。
    不过，在场上的那群小子中间，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人影，还是显得有些扎眼，格外的醒目。
    “我认为他进入一线队，完全够资格，看比赛，你会发现最想要的东西。”
    哲克·布瓦奇说话向来不浮夸，而且之前的那半小时看下来，他笃定，克洛普站在这儿，一样不会失望！
    那个小子，那个中国小子，真的就是现在美因茨，最需要的那把刀！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排骨和汤，烤肉和馕，火锅和麻辣烫。
    所以，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道菜到底是啥，什么时候给你端上来，尤其是在球场上，你真的不清楚，下一秒会到底发生什么。
    就像此刻的克洛普，他正看着场上那有些混乱的中场争夺，却发现一道人影，从中圈弧的位置上如闪电一般杀出！
    脚尖一捅，没有任何的花哨动作，就是最简单的一下，球被捅出去，人也狂奔而去。
    “好快！”
    这是克洛普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不光是动作频率快，更重要的是，那个毫不拖泥带水的启动。
    几乎是在把球捅出去的一瞬间就开始加速，就跟一辆油门轰到底的奔驰一样。
    一脚趟出去至少十米！
    莽撞？技术粗糙？
    克洛普的这个想法刚刚才升起来，就被击的粉碎。
    十米的距离，好像那家伙几步就撵了上去，而且用外脚背轻巧的一弹，再次人球分过，把补防上来的后卫也甩在身后吃灰。
    还是大步流星的冲刺，球依旧是离开身体好几步，但那恐怖的速度，让克洛普瞪大了眼睛。
    大禁区弧顶，两个后卫在往上顶，继续突破？等队友支援？
    还没等克洛普反应过来，球场上就爆出了一声巨响。
    “嘭！”
    “唰！”
    啥？
    射门？
    还他么进了！？
    克洛普一脸的懵逼表情。
    这……搞笑吧，就算是梯队训练赛，也不带这样的吧。
    二十多米，还真直接就打了？
    然后还真敢进，你这是作弊呀！
    布瓦奇是没有克洛普这么惊讶的表情，没办法，除了被闷那一下之外，这半小时，他已经看了至少三次，这样的表演了。
    而且，每一次，都是如此的残暴。
    但是进球，还真就是只有这次，上一回的那一脚，结果已经反应在他的脸上，另外两回，也是稍稍差了那么一点儿。
    四中一，精度可能略微差了一些，但布瓦奇和克洛普同样关注的，是这个进攻的过程。
    那种决绝的态度，那种一往无前的风格，一个前锋，要是没有点莽劲儿，才会显得很平庸。
    真不知道弗兰奇的那些个梯队的愣小子们，到底心灵上受创了多久，跟这么个牲口在一个球队里，如果不能每场都在一个队的话，简直就是一种摧残。
    看看那个可怜的门将，还有那两个后卫，那生无可恋的表情，这几个可怜的娃，这也太倒霉了。
    弗兰奇是早就已经习惯了，从那小子进队的第一天，这样非人类的表演，就没停过。
    虽然不是进球如麻，但是这种摧残人的进攻方式，简直就是门将和后卫们的噩梦。
    让他在U17待着，那美因茨的青训基本就绝种了，尤其是后卫和门将，肯定哭着喊着要求走人。
    这上到U19之后也没有什么改变，就是受虐的人换了一批而已，同样是生无可恋的悲催表情。
    “要了！哲克，马上给这小子拎到一线队去！”
    克洛普是个标准的行动派，而且，刚才那一幕，已经足够了。
    不管那小子是不是偶然间的一次爆发，才有这么惊艳的表现，光是这个冲击力，就是美因茨最需要的。
    半年！如果半年前有这么一个牲口在锋线上顶着，何必发愁场均进球只有一个！
    软绵绵的锋线，一直没有办法刺穿对手的后防，让别人经常肆无忌惮的前压。
    你要有这么个愣小子顶在前面，对方至少要害怕一下，就这速度，就跟头活驴一样。
    中国人？怕毛线，德甲从来不缺少亚裔，别说是中国人，就算是外星人，也给我拐到一线队去！
    这小子还不够成熟，不够完美，但这块坯子，已经能发出渗人的刀光，欠缺的，就是个磨刀的。
    “呃，尤尔根，那小子的脾气……像颗炸弹”
    其实在半小时前，布瓦奇就想蹦起来给克洛普打电话，但弗兰奇说过那小子的事迹之后，他还是强忍着没敢。
    毕竟，这进队一个月，就敢在赛场上暴揍别人的性格，一般人能罩得住？
    “炸弹？怕什么，反正崩不死我，就会崩死我们的对手，怕的就是没有这种家伙，大不了就自爆嘛。”
    “他们还说我在场边像个疯子，难道我就真的是吗？”
    布瓦奇和弗兰奇同时在心里点头，没错，你就是，而且，现在美因茨，看来是有两颗炸弹了。
    这他么要是炸起来，还不得人仰马翻？
    光是想想那美如画的未来，布瓦奇就感觉脸又疼了。
    “对了，那个中国小子叫什么？”
    已经心满意足的克洛普，在转身离开前，回头跟弗兰奇问道。
    “林，林一锋。”
    对于这么个念起来还有些拗口的名字，克洛普只是嘴里叨咕了一声。
    然后咧着嘴冲布瓦奇喊道，“嘿，林一锋，还不错的名字。”
    但在不远处，那个刚刚造完孽的家伙，好像有感觉一般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那个眼神里还有些迷惑，而且一边往中场走去，一边还低声的说到。
    “那他么谁呀，这胡子拉碴的，怎么比我那不靠谱的爹还邋遢，这不影响市容市貌吗？另外，好像在喊我的名字？么的，我可是出了名的卖艺不卖身！”
    不过没人知道，布瓦奇的一颗智齿，换来的，是怎样的一个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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