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法棍蘑菇汤——蝙蝠车覆盖权限的口令。
    系统硬着头皮瞎扯：【就是一个口令, 我都能抽卡了为什么不能知道一个口令？】
    杰森声音平静，但又透露出不容拒绝的意思：【我说过的，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编出来的也行, 我只要一个理由。】
    系统：【……】
    杰森漠然地问：【你编好了吗？】
    可我不想编, 系统想。
    法棍蘑菇汤其实没什么特别地, 就算把它吹出花来, 也只是一次最平常的宵夜, 但那是他记忆里最棒的一次, 那种温软而又带着奶油特有的醇厚味道, 即使自己已经成为了这种形态，也从来没忘记过那种滋味。
    那种味道, 铭刻在他灵魂里, 一辈子也忘不掉。
    杰森：【我很好奇, 为什么会是法棍。】
    系统沉默着没说话。
    杰森自顾自地说：【我其实不怎么喜欢这东西, 每次买它都只是一种习惯。】
    谁不是？系统这样想。
    法棍是一个哥谭街头流浪儿仅有的选择, 这种面包在刚烤出来的时候香软可口, 但只要卖不出去, 就会硬得和石头有的一拼, 面包店会把卖不掉的法棍，用近乎慈善的价格卖出去。
    哥谭的流浪汉，就会在这种时候，一窝蜂地挤进去抢。
    法棍是他唯一能买的起的东西, 放久了的面包黑乎乎、硬邦邦的，但又能保存很久, 把它藏进柜子里, 在晚上饿的睡不着觉的时候可以掰一点下来, 因为咬不太动，咀嚼次数多了，就能给人一种虚假的饱腹感。
    又黑又硬的法棍配上凉水，味道真的很可怕。
    但只有这种东西，一起陪着他进入了那座漂亮的庄园。
    那座庄园给了他强烈的不真实感与恐慌感。
    陌生，所有东西都是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床可以软的像棉花，浴缸大的可以游泳，睡觉的时候也不用在枕头低下藏刀，连门口的响声都是安适而又平静的。
    法棍——他唯一熟悉的东西，也变得陌生起来，软乎乎得像天上的云彩。
    过去养成的坏习惯很难改掉，加上他那会十分担心收养只是阔佬的一时兴趣，过几天他又要继续回街头摸爬滚打——于是他就总是偷偷摸摸地把法棍藏在自己的卧室里。
    青春期的男孩总是饿得很快，一次巧合，男人发现自己正就着凉水吃这破玩意。
    他当时恨不得从窗户跳出去，以逃避这种尴尬的场面，明明自己住在全世界最好的房子里，却做着流浪汉才干的事。
    蓝眼睛的男人明显愣了一下：“你在……”
    他结结巴巴地：“抱歉，先生，我只是……”
    男人却半点嘲笑的意思都没有，他勾了勾嘴角，舒展了眉眼：“我知道一种更好吃的办法。”
    他往前走了几步，看着自己还愣在原地，又走了回来。
    蓝眼睛的男人轻柔地从自己手里抽走了那根硬邦邦的法棍，拉着他穿过长长的长廊，月光被雕花的窗子割裂，落在他黑色的头发上。
    “先生？”
    “嘘……别让阿福知道，他总是抱怨我会把厨房折腾的一团糟。”男人冲他眨了眨眼睛，“不过我也有些擅长的东西。”
    奶油蘑菇汤。
    男人不太熟练地把法棍掰碎，泡在精致的小碗里。
    “试试看？”他的声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好。”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热腾腾而又散发着黄油咸香味道的汤汁，竟然能把那种糟糕透顶的食物变得这么好吃。
    等到一切都变了以后，他偶尔也会尝试一次这种吃法，但总归不是那个味道。
    系统缓慢地和杰森说：【我不想编造什么理由。】
    杰森：【那就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系统声音干巴巴的：【没有理由，这些东西，等你恢复记忆就全清楚了。】
    杰森一顿，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摸了摸提姆的额头，解毒剂已经逐渐发挥功效，副作用让小红鸟有点发烧。
    杰森想了想：【那提姆又有什么特殊的？】
    系统：【我也没法告诉你，我只能说，你得等你记忆恢复。】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离这一天已经没多远了。
    它略微停了停，又说：【我今晚想喝蘑菇法棍汤。】
    **
    蝙蝠飞机悬停在云彩里，杰森静悄悄地坐着，一动不动。
    提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杰森：【他快醒了。】
    他只是这么说，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计划的，往小红鸟脖子上扎一针麻醉，再随便找个地方一扔。
    系统有点意外，它没想到杰森会主动打破彼此之间的冷战，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系统：【噢。】
    杰森又问：【这辆蝙蝠车我能留下吗？】
    系统：【最好不要。】
    杰森：【……噢。】
    他说完，轻轻摩挲了一下方向盘，刻着花纹的皮革质感总感觉非常熟悉。
    “嗨，蝙蝠车。”他就像自己以前和家具打招呼那样，平淡地和蝙蝠车问了声好。
    “嗨杰森。”蝙蝠车说。
    蝙蝠车：“你要走了吗？”
    “嗯。”杰森拍了拍仪表盘：“再见。”
    他从身上摸出了几个微型炸弹，略微用力，把驾驶舱的门撬出一条细缝，再把炸弹塞了进去。
    蝙蝠车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它连之前那种玩笑似的警告语都没说，平静得可怕。
    杰森：“你能把这个阔佬送回去吗？”
    蝙蝠车：“可以。”
    它略微停顿了几秒，又说：“我还是挺开心的，能有这种经历，我一定是最特别的一辆蝙蝠车。”
    说完，蝙蝠车内部的灯闪了闪，杰森紧紧地抿住唇，手指飞快地敲打着键盘，一条数据线接在蝙蝠车的端口上。
    他需要抹掉蝙蝠车和自己相关的一切记录。
    蝙蝠车还在絮絮叨叨：“我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早点回家，杰森。”
    蝙蝠车：“别老是受伤，还有……”
    滴——
    这声音又长又尖，透着十足的机械感。
    蝙蝠车没能说完那句话。
    杰森莫名地觉得这声音刺耳的过分，他拿起之前随手丢进蝙蝠车里的红色头罩，扣在了脑袋上。
    蝙蝠车：“……发现入侵者。”
    杰森勾了勾嘴角，引爆了那几颗小炸弹，驾驶舱的门被破坏，他把提姆从一旁捞起来，放在驾驶座上。
    黑发青年调整了一下自己背后的伞包，一只手扶住舱门，轻巧地翻了出去。
    蝙蝠车上的武器哗啦啦地从隐蔽处冒出来，对准了他。
    杰森：“再见。”
    他张开双臂，从万丈高空，一跃而下。
    **
    大都会。
    克拉克缓了好一会才摆脱了恐惧，他恢复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换好衣服跑到人堆里，把迪克从人群中拎了出来。
    大蓝鸟还有心情和克拉克说笑：“怎么啦？”
    克拉克沉着脸，他是真的生气了。
    克拉克：“你知道杰森做了什么吗？”
    迪克一愣。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小翅膀现在在哪？”
    迪克这副模样克拉克很熟悉——过去的二代罗宾惹出事，年长点的青年就是这样板着脸教训他。
    克拉克：“他已经走了，提姆和他一起。”
    黑发青年没想到自己能听见这样一个答案，他松了一口气，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瘫：“我还以为怎么了……”
    克拉克粗暴地打断了他：“他对我们使用了恐惧毒气，还差点杀了一个人造人。”
    迪克的身体蓦地一僵，他满脸空白，缓慢地坐起来，侧了侧脸，僵硬得就像一个机器人。
    他一字一顿地：“恐惧毒气？”
    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干巴巴地笑了笑：“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之前我和杰森还一起销毁过这玩意，我还抓住了稻草人……”
    迪克声音越来越小：“……怎么可能？”
    到最后，人类状态下的克拉克，已经听不见黑发青年说了点什么。
    怎么可能呢？迪克想，他认识的杰森，就算变了不少，也还是那个外冷内热的小小鸟，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特意叫来了卡拉，就为了给小杰鸟一份特殊点的礼物。
    杰森从窗户口跳下来的时候，绿眼睛里闪烁着的光，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但……恐惧毒气？
    那是什么人会用的东西？杰森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他连欺骗自己，催眠自己为他开脱都做不到。
    克拉克没给迪克任何缓冲的机会，一五一十地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
    等到克拉克不说话了，空气中就弥漫着可怕的寂静。
    迪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乌黑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
    克拉克微微握拳，像是在下决心，过了好一会。
    克拉克：“我得把这件事告诉布鲁斯。”
    迪克勉勉强强地笑了笑：“你已经决定了？”
    克拉克：“是。”
    杰森陶德，曾经的二代罗宾，现在的作风却和哥谭那群反派一模一样，他不是行事暴戾的义警，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罪犯。
    迪克垂下眼睛，想了想，突兀地摘下了脸上的那副氪星眼镜。
    摘掉眼镜后，迪克漂亮的脸就全露了出来，总是笑眯眯的唇被他抿成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冰蓝色的眼睛里，还剩着一点点光。
    迪克：“等一等，克拉克。”
    克拉克微微颔首，从迪克手里拿走了那副眼镜：“你要这么去见他？”
    迪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迷惘。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点什么……”他的瞳孔失去了焦距，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底打下一块阴影。
    迪克：“克拉克，再给我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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