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五天

    去向河湾的大道上，张仪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地还想笑。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拍。张仪扭过头，却是一个不大认得的人，正从一旁的马车上跳下来。
    “小兄弟，还认得我吧？”
    “呃？”
    张仪打量着面前士子模样的人。那人赶忙提醒。“我叫靳尚。就是在秦国时你给银子的那个人。若不是你，我可能早就被人踩死了。真高兴，竟然能再次偶遇救命恩人！”
    “哦？原来是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靳尚叹了口气，招呼着张仪，二人一起坐到马车的边缘。
    “哎……秦国看来是不行了，真可惜了孝公和商君的一番心血，老贵族卷土重来，嚣张跋扈。哎，不说了！”
    二人低头沉默一刻。靳尚再次开口。
    “我此番正想去楚国试试。据说楚王熊商是一代雄主，开疆拓土，更广施仁德，四方朝贺，已经拥有了诸侯国中最大的版图。更重要的是，据说楚王重新启用和修订了《鸡次之典》，国中兴利除弊，成大治局面。”
    “哦？”张仪也甚有兴趣。“就是当年伍子胥攻破郢都，被义士蒙谷背负出逃的《鸡次之典》？”
    “正是！当年蒙谷山上下河，东躲西藏，为楚国保住了这部法典。”
    张仪认真地思索着。“当年昭王返郢，百姓混乱。得蒙谷献典，迅速恢复秩序……看来，楚国还真有一统天下之兆。”
    “嗯，正是！”靳尚也是兴致勃勃。“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当今天下大势，非秦即楚！”
    二人一番高谈阔论，很是投合。靳尚留下联系方式之后，与张仪告别，继续向着梦想中的楚国而去。
    张仪在河湾处找到楚南，二人一起跨上马。
    又是一日过去，没饭吃，肚子饿得咕咕叫。楚国的襄阳城就在前方。二人策马奔驰，一路飞奔进城。
    楚南信心百倍，领头行进在大街上，四处打量，终于找到一处最热闹最高级最别致的酒楼。
    二人拴住马，一道进入酒楼。楚南大摇大摆地走到桌前，一脚踏在榻几上，把桌子拍的啪啪响。
    “上菜上菜！最贵最拿手的菜，全部上上来！”
    小二赶紧过来，打量了一下楚南朴素平常的穿着。
    “小哥，你吃得起吗？”
    楚南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吗？问我吃不吃得起？”
    看楚南的架势，小二有点不自信了。“不知道……难道是县大夫的公子？”
    “切！一个县官算个毛？拿笔和竹简来，大爷给你们写个字，你们襄阳城的县大夫就会乖乖地送钱来。”
    小二忙拿来竹简和毛笔，楚南一挥而就。
    上书：“送上卢金一百枚。景舍柱国大人书。”
    小二拿着书信，颠颠地跑了。
    饭菜开始摆上来。楚南和张仪风卷残云，大吃大喝。
    正吃了一半，吃得正欢乐。忽然小二一脸煞气，带着一群人进来。
    “把这两个骗吃骗喝的小毛贼拿下！”
    小二居高临下，直指楚南和张仪。二人愣住了。一群人围上来，就要抓住他们。二人急忙放下饭碗抵挡。
    好在或多或少都有功夫在身，张仪楚南和众人对抗了一阵，终于寻到机会从窗户跳到了街上。
    好在马匹就在门口，二人骑上马就逃，在众人的鄙视中狼狈地跑远了。
    通向郢都的大路上，二人马不停蹄，心虚地快跑了好一阵，看看没有人追赶，终于渐渐放慢了速度。
    “你们楚国的官吏还真是……连贵族都敢抓。”张仪促狭地瞧着楚南。
    楚南又是疑惑又是沮丧。“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屡试不爽的呀……不过，也可能是新上任的乡巴佬，傻啦吧唧没眼力……咱们再试试？”
    “我说算了，别试了。咱们得快点，等你拿到了药，我还得赶去越国找阿春师姐呢。”
    楚南酸溜溜地打量着张仪。“找师姐干嘛？你不是勾搭上了墨玉吗？”
    “胡说。”
    “哼！你以为我没看见，你那天和墨玉聊得多默契啊……师兄我简直看不下去，火得一气之下，把沿路的花花草草揪了个精光光！”
    张仪作大吃一惊状。“啊？那些花花草草是你揪下来的？我还以为咱谷里进了采花大盗，吓得整晚上没睡觉。”
    “活该！谁让你勾引我老婆。”
    楚南还在呼呼地生气，张仪却已在凝神想着别的事。
    “我现在细想想，真挺担心师姐的……挺害怕给她偷琴和剑是错的。师父比我们都有智慧都有经验，他都不告诉师姐，瞒了这么多年，一定是这件事太诡异太危险了！”
    张仪越想越担心，有些后悔不迭。
    “你这叫爱令智昏。还一次爱几个，更昏。”楚南嘲笑道。
    “是啊，师弟。我有些后悔了，不该那么冲动。昨晚我做了个梦，梦见她天天被人打，哎，师姐要有事，我也不活了。”
    “叫错了，我是师哥。师姐怎么会有事？谁敢欺负她？从来就只有她打别人、欺负别人的份。”楚南愤愤不平。
    果如张仪所料。此刻的姑苏城中，铁匠铺的院子里，钟离春因生炉子烟太大，又挨了萧大娘几劈柴。
    终于忙乎着挨到夜晚。钟离春取出吴王井中取来的泉水，悄悄来到西北角的窝棚里。
    “太爷爷，赶紧喝。”钟离春一口一口，用勺子给全身瘫痪的老太爷喂泉水。
    喝着喝着，老太爷的眼泪竟然扑簌簌地流了下来。钟离春甚是惊讶，还没见过喝水能喝哭的！
    “没错，是吴王井的水！还有五天、还有五天……小兄弟，帮帮我，我只想再活五天。”
    “太爷爷，别这样，您会长命百岁的！”钟离春忙安慰。
    老太爷摇了摇头。“我死了以后，他们一定会嫁祸给你。我知道你不是个一般的人，到时候，你一定要跑。如果早十年，我还真想收你做弟子。”
    “太爷爷，你不会死的！等您好起来，我就拜您为师！”
    钟离春帮老人擦去眼泪，可老太爷的眼泪仍旧不停地流。
    “不，最精妙的铸剑法，早就已经失传了……和剑有关的事情，全都太阴森太凶险……没有必要传下去。”
    眼见老人如此悲伤，钟离春有些不忍。“太爷爷，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您。”
    见钟离春要走，老人忙叫住了她。“这也许是天意吧……有些人是自己的亲属，却好像陌生人。这个世界上真正可贵的，是灵魂上的亲眷。”
    “是的，太爷爷，他们都不知道您有多宝贵有多好！”钟离春感动地握住老人干枯的手。
    “你错了，我并不好。”
    “不论怎样！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再害到您。”
    老太爷平静地笑了笑。“哎，只有平庸苟且，他们才能在这个世上顺当地活着。第四天的晚上，你让他们都睡得熟些，我有话要对你讲。”喜欢少年纵横家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少年纵横家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