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是怪物，就是鬼姬。

    裴盏趁此机会，把他身世告诉了周自柔。
    周自柔注意力只在裴盏这：“那你……很快就要去了吗？”
    “初冬吧。”裴盏看着她。
    周自柔只恨没趁着这几个月对裴盏再好一点。她抿了抿唇，脸上有些着急：“那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来找我了？”
    裴盏冷淡：“你不同我一起入宫吗？”
    周自柔一双圆润的猫眼眨了又眨。
    “我可以入宫？”
    “为何不能？”裴盏反问。
    他语气缓和，诱哄似的：“宫里的床肯定比你屋里的还大，还有许多好吃的，你不想去吗？”他又道，“再者，我答应你了，让你住我房间的。”
    跟着裴盏入宫，剧情就彻底改变了。周自柔跟做梦一样：“你对我这么好。”
    她傻乎乎的，没有丝毫不情愿的表现，裴盏轻轻一笑，弹了下她的脑门。
    “傻瓜。”
    幸好你没说不去。
    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绑你去。
    他唇角漫起的笑意渐浓。
    ～
    这日以后，很快裴盏便进了宫。
    这是一个晚上，他走出周府，于一巷口同钟缇会合，钟缇向他行礼，接着他们踏过京城中轴线上的主街，来到这世界上最尊贵的地方——皇宫。
    钟缇对皇城之上掏出他腰间令牌，巍峨的大门在黑暗下像个庞大的怪物，无声无息地张开嘴，将他们二人吃了进去。裴盏跟着钟缇走入皇城宫门。
    进去以后，有一群宫女打扮的人在等候着，她们齐齐朝裴盏行了礼，接着跟在他身后并不出声，俨然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钟缇也丝毫不意外，他依旧肩负起皇宫指路明灯的职责，对裴盏道：“殿下跟我来。”
    裴盏跟着他，那群宫女跟着裴盏，她们训练有素，步伐轻便。
    钟缇将裴盏到了一间屋子里，宫女们也尽数入内，最后一位进门之时很贴心地将门关上。
    屋内先是一条长廊，绕过之后是一扇巨大的屏风，裴盏见那屏风两侧可过人，后面有隐隐绰绰的热雾在飘。
    钟缇便就屏风处止步，躬身对裴盏道：“下属在外面等殿下。”说完，他便退了下去，留下一群宫女和裴盏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
    宫女们也并不木楞，她们驾轻就熟，带裴盏绕过那扇屏风，小声说了一句：“奴婢们伺候殿下沐浴。”便有的去准备香油，有的去准备花瓣，桌面上已备好了衣物绸缎和必备发冠。
    裴盏这才看见屏风之后是什么，那是一个汤池，巨大的，烟雾缭绕的热水池。
    水池里洒满了嫣红的玫瑰花瓣，裴盏走到池子边，连自己面容都看不见。
    ~
    钟缇在外候着，待殿下沐浴完毕之后，奉御命钟缇会带他去书房内见皇上。现在他负手站在院子里看天上的星星，怀中配一把剑，是皇帝钦赐之物，今日送皇子首次入宫，这东西在钟缇身上不曾离身。
    听见“吱呀”一声传来，数十宫女一一退出门外，又妥帖地关好门，轻手轻脚地走到他面前：“钟大人。”
    钟缇：“这么快便好了？”这才不过一刻钟吧？
    宫女摇摇头。
    “是殿下沐浴不喜人伺候。”为首的宫女似乎觉得丢脸，“将我们尽数逐了出来。”
    钟缇愣了愣。
    钟缇点了点人数，十五个伺候得体的宫女，竟是一个都没留在里面伺候皇子沐浴。
    “殿下一个人可以吗？”
    宫女们相互看看，她们也不知道呀。
    方才她们其中两位一左一右要上去替裴盏脱衣，哪想殿下当场就挥开了，还后退一步，周身的气息极其冷淡。
    宫女颜面扫地，屋子里布满尴尬，这位新来的皇子殿下比起别的殿下，好像更难伺候。
    “是奴婢有什么地方让殿下不满意吗？”气氛冷寂许久，为首的宫女斗胆一问。
    “你们一定要伺候我沐浴吗？”
    宫女站成一排，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皇子沐浴的规矩便是如此，只不过若是平常沐浴，不会有这么多人伺候。”为首的丫鬟身份最高，便谨言慎行地回道，“殿下今日第一次，想必是因为不太习惯罢？”
    都知道他是从外面找回来的，以前也没有生活得很富裕，估计是没有被人伺候过。
    沉默了一小会。
    “嗯，我不习惯。”裴盏寡淡地笑了一下，“你们可以出去吗？让我自己一个人来便好。”
    宫女见他对自己笑，脸上绯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羞愧自己刚刚那样说话，新来的小皇子殿下芝兰玉树，笑起来更是温润，她道：“这里是殿下的家，殿下自可以自便。”
    “我们都退下吧。”
    宫女们道是，便一一退了出来。
    钟缇听闻事情前后起因，也只能认了，一群人便守在门口，等待这位新进宫的小皇子沐浴完毕。
    半个时辰后，门从里面被人打开，裴盏走出来，低吟一句：“久等了。”
    少年骨子里自带的尊贵，让他将这衣服的气质完全穿了出来。
    他身着皇子的冠服，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整个人芝兰玉树。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这让大家都愣了愣。
    褪去陈旧布衣的他，宛如鸢肩公子二十余，齿编贝，唇激朱。
    他谈吐礼貌，丝毫不像经历过世间残酷的人，倒更像，从小锦衣玉食，受教良好的世家公子。
    宫女们这才意识到——黑曜石就是黑曜石，即使是被仍在泥地里多年，也终究不可能沦为草芥。
    ~
    裴盏低着眼眸走在最前面，走过拱桥，又走了一段很长的路，上台阶，绕过两条宫道，钟缇停下脚步，看向裴盏身后：“你们就在这守着吧，有异样时记得及时通报。”
    “是。”一群宫女道。
    他们止于一扇门前。
    朱丹寇红漆淋框，纸润如玉色。
    不过是一扇门，便也能从里头看出别致来。
    裴盏抬眼，他知道皇帝在里面，从这里看其内灯火通明，隐约可窥富丽堂皇之姿。
    “殿下。”钟缇对面前那扇门做出“请”的手势。
    裴盏抬脚，近日常落雨，他的鞋子已被沾染不少泥土，进宫之后便被换了一身，全身上下，包括鞋子。
    裴盏意识到，现在他迈进这扇门，便要叫另一个人爹了。
    少年垂下眼，有人替他开门。
    走进去之后，屋内的龙涎香馥郁沉厚，庄严而寂寥的肃穆不经意地展现天子态度，而天子此刻，就坐在离他不过一丈的位置。
    “陛下，那微臣，便如此回话给林大人了。”
    “嗯，退下吧。”
    一个大臣躬身御前，说完这话之后便退了下去，途经进门的裴盏，他礼貌地行了个礼，关于这人是谁，也并不多问。
    现在是深夜，还有大臣在他书房中与他议事。
    “咳……”一道咳嗽声传来，皇帝问，“是阿盏吗？”
    裴盏睫毛微颤，他抬头看了看前方。
    皇帝正裹着厚厚的毯子瘫在椅子上，他看着虚弱不堪，今日天寒换季，使他越发受不住冻。
    看见他，皇帝笑了起来：“好孩子……你来了。”
    “你走近来些，让朕好好瞧瞧你。”
    “是。”裴盏上前一步，皇帝又猛烈地咳嗽两声，太监叫其余人全部退下，只留一两个。
    他退回皇帝身边，打算时时伺候着，见到这么一幕偷偷抹了抹眼角。
    “恭喜陛下……终于找到了皇子。”他有些哽咽。
    皇帝显然也是喜与悲纵横交错。
    裴盏乌黑的眼睛看着他，皇帝粗糙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脸，看了他许久。目光里渐渐多了些飘忽，似乎是在透过他看向别处，又或者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人。
    不知不觉，皇帝轻轻道：“真像……你长得，跟她真是像……”
    话还未说完，皇帝又开始咳嗽，他咳得越来越厉害，似乎下一刻肺就要被他咳出来。
    “陛下……”太监赶紧上前给他送手帕，皇帝盖住嘴，咳出一口血包在黄色的丝绸手帕中，紧紧地攥住。
    裴盏对此一无所知，他只对皇帝刚刚那句莫名去买的话有些探究欲：“她是……我娘吗？”
    皇帝虚弱地展开一个笑，“是啊。”他慢慢地抬了手，颤颤巍巍地指了指他身后，那里挂着一幅画像。
    画上的女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那便是你娘。”
    裴盏观之，画中女子，与他有七分像，抛开一双眼睛。
    永安公主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裴盏的眼睛乌黑发亮，像被雨后晨露润洗过的墨石棋子，缀着点点的亮斑。
    皇帝看见裴盏，终于愿意说起前尘往事。
    “她是永安公主，也是我的……妹妹。”皇帝有些难以启齿。
    裴盏看着他，他知道这件事。
    也明白皇帝为何难以启齿。
    兄妹乱伦，在这个社会是大忌，自然不堪。
    而当今圣上喜欢自己妹妹的事，当年也可谓是人尽皆知。
    更甚，民间有传闻，皇帝与永宁公主的苟合之事，被太后知道以后，太后往往会在睡梦中常叨唠一句话。
    “兄妹行周公之礼，生出的孩子不是怪物，就是鬼姬。”喜欢穿成病娇死对头请大家收藏：(www.663d.com)穿成病娇死对头六六闪读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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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