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姚尚清没有什么想法, 婆婆已经决定了，这事也没啥可以多说的。
    第二天一早，陈氏刚刚起来, 就看到自己家鸡圈里多了一只鸡和一只鸭。
    赵琴花站在自己家院子里，脸上虽然笑着, 但是比哭还难看，这鸡鸭她是不想养了，光吃不干活，这谁能伺候的起啊，干脆还回去, 还能在婆婆面前讨点巧。
    “怎么不养了？”陈氏似笑非笑的问她。
    赵琴花咳咳两声，“昨天娘说的对, 我跟有粮也没照顾到你, 就把鸡鸭都送回去，算是我们的孝心。”
    陈氏冷笑呵呵两声，转身就进了厨房, 信了她的鬼话。
    赵琴花脸有些僵硬, 看着没讨着好，也觉的没趣。
    村里的秋种也完事之后, 算是进入了农闲期, 地里的活很少了。
    各家各户都闲了起来，不过后山坡上人就多了, 进入秋天了, 树枝有干的都可以捡回来了, 还有秋天会有一些野果子熟了, 要是运气好也能碰见, 外加上那边老是有野鸭子出现, 还能捡到野鸭蛋，当然关于野鸭蛋的说法，还是碰见了陈老三的几个孩子捡到了，才会有这个想法的。
    十一月份，百家村已经冷的不行了，而且白天晚上温差很大，谁让他们三面环山呢。
    李桂花过来找陈氏要荷包。
    沅沅正在厨房看她的兔子，天冷了，家里也就厨房的热气不容易散。
    陈氏给沅沅穿的也挺厚实的，而且里面的棉花有五成新，不过这是陈有功在县里给人换的棉花票。
    家里的几个孩子的衣服几乎都多塞了新棉花，他们大人就捡一些旧的，毕竟大人能抗冻。
    陈氏到厨房里把沅沅身上的荷包拿了出来。
    沅沅还有些不舍得，她都戴很久了。
    “奶奶拿走给你丹菊姑姑，我再让你李奶奶给你做一个，这个她得用。”陈氏还是耐心的给沅沅解释了一番。
    沅沅点点小脑袋，“那好吧。”
    陈氏把荷包拿出来，“给，你回家给丹菊戴上吧，但愿能管用。”
    李桂花摸着荷包，心里多是感激，这一定能有用。
    “我抓紧时间再给沅沅绣一个，反正在家里也没啥事。”
    陈氏点点头，手里又开始剥南瓜子。
    李桂花拿着东西就赶紧回去了。
    陈有功从县里回来正巧是冬至，他这次在县里家具厂待了好久，最新的一批样式很新的家具出来了，厂长看了都很满意，这一次就看看销量怎么样了，这次就不想什么广交会了，能出县就是好的。
    陈有功这次得了不少钱和票，回来的时候还提了五斤肉，他想着家里也好久没碰荤腥了，特意换的肉票，然后早早的去排队买回来的。
    陈氏接过一沓厚厚的票子心里满足着嘞，这心里就踏实了，家里的几个娃，明年上学的又多两个，绍尔和卷卷，不都得钱。
    “行，今个咱们吃顿好的，正好是冬至呢，要是你不回来，我就准备包个素饺子，这有肉了，咱们就是肉饺子。”
    村里的人都非常注重节气，这冬至就得要吃饺子，甭管家里有啥东西，饺子是一定要吃的，不吃要冻掉耳朵了，一早上起来的陈绍尔就捂着自己的耳朵了，就怕冻掉了，还哄骗沅沅。
    沅沅学着陈绍尔，一起来就捂着耳朵，就怕一会不摸着就掉了。
    陈有功过去一把手抱住了沅沅，“想不想爹啊。”
    沅沅咯咯咯笑了起来，她点点头，当然想了，都很久没见了。
    陈有功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娘，沅沅两岁了吧，那年是几号来着，我给忘了。”
    陈氏点点头，“老二媳妇，剁馅，今个包饺子。”
    李月娥在屋子里还没出来呢，现在这么冷，又加上家里也没啥事，就一直在屋子里没出来，还不知道老三回来了。
    “呦，有功回来了啊。”说完之后，又看到那一大块肉，脸上更高兴了一些，“娘，这么多都剁了？”
    陈氏点点头，“你把肥的部分稍微割下来，但是馅里也多一些，香。”
    李月娥哎了一声，就进厨房了，这是啥日子啊，冬至还能吃上肉饺子了，美到没边了。
    姚尚清正在房间里收拾衣服，陈有功自己拿回来一堆，有些是一些热心大妈给的，反正挑挑，能穿的就洗好收着，不能穿的，都把布纳成鞋底。
    “等你记起来，黄花菜都凉了。”陈氏揣着手坐在堂屋里，“前几天就是了，给她下了半碗面条，煮了鸡蛋，你放心吧，不会亏待她的。”
    陈有功哈哈笑了起来，摸摸沅沅的小脸蛋，“这日子过的可真快，沅沅都两岁了。”
    陈氏想起来一件事情，“你明年后年再努努力，咱家的房子应该就能起来了。”
    陈有功坐下来，把沅沅放到自己腿上，“行，不过我这过了年，估计还得忙，厂子里这一批如果卖的好，我就得长期在哪里盯着了。”
    陈氏低着头，嗯了一声，“不过，你得小心，注意安全，去年不是还家具厂还着火了吗？那存放木料的地方，这还是要当心的。”
    陈有功也知道这个问题，他肯定会保证自己的安全的，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呢。
    沅沅蹬蹬小腿想要下去了。
    陈有功也把她放到地上了。
    沅沅跑的很快，然后就跑到屋子里，趴在床上，两个小脚相互一碰，鞋子就脱掉了。
    在一旁桌子上收拾衣服的姚尚清看着她，“沅沅，怎么了？”
    沅沅把放在自己枕头底下的荷包拿了出来，“娘，这个，给爹。”
    姚尚清过去给她把鞋子穿好，又抱了下来。
    “去吧。”
    沅沅小手里攒紧荷包，就又跑到了堂屋里。
    “爹，给你。”
    陈有功正跟陈氏说一些工作的情况，这被面前的小荷包惊喜了一下。
    “这是什么啊？”
    陈氏也看见了，“这个是你李婶给沅沅绣的，她天天戴着。”
    沅沅仰着小脸，戴着一个红彤彤的帽子，趁着小脸更好看了，白里透红。
    “安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个给爹，但是她又觉的一定要给爹，安全。
    陈有功看着上面还绣的有个小燕子，“爹，不用，这是沅沅的，你戴着玩吧。”
    沅沅这次坚定的严肃着一张小脸，一直推着，还摇头，“我不要，给爹的。”
    陈氏看着脸上带着笑，“给你，你就拿着吧，我再让你李婶给沅沅绣个新的。”
    陈有功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这个小东西，放进了自己的兜里，“好了，爹会放着的。”
    沅沅看到被收了，才点点头，然后就出去玩了。
    陈氏看着她跑出去了，“对了，村里发鱼那天，沅沅在后山捡了一块金条，我给收起来了，这是她的东西，等她长大了，就给她。”
    陈有功被自己娘的话震的脑子轰轰的，金条是啥？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真的？”
    陈氏与有荣焉的点点头，儿子还是没见过大世面，这有啥震惊的。
    “娘，你来看一下这白面放多少合适？”李月娥在厨房喊了一嗓子。
    陈氏哦了一声就站起来过去了。
    赵琴花在自己家院子里洗菜，就听到李月娥的声音了，这陈家又不是过年，包饺子还放白面，然后又回想起去年过年包的白面肉馅的饺子，那个滋味啊，太香了，她又去鸡圈里看了一圈，这鸡都是她养大的，差不多也是正常下蛋的，但是也跟别人家一样，一入冬就下的少了，但是每天都眼睁睁的看着隔壁家天天捡，心里就是纳了闷了。
    姚尚清也收拾好屋里的东西了，编好袖子也进厨房里帮忙。
    “娘，这猪肉都剁了啊？”
    赵琴花耳朵就只听着隔壁说的啥呢，还是肉馅，然后就看到陈有功从堂屋里出来了，两个人正巧对视上。
    赵琴花有些尴尬的笑笑。
    陈有功本来还在想金条的事情，然后就被赵琴花吓了一下，这看架势就是单听着他们这里有啥动静呢，他也懒得搭理她，转身就进了厨房。
    赵琴花自己也赶紧拿着东西进了自家的厨房。
    陈有粮在厨房里等着烧火。
    “你去洗个菜还这么慢？”
    赵琴花撇撇嘴，“你知道，今个隔壁吃啥吗？”
    陈有粮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赵琴花也没指望着他能说出个啥，又自己接着说，“人吃的肉馅的饺子，我还听见老二媳妇说加白面，你说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老二一家是那样的人啊，这一下子可贴上老三了，这好日子过着呢，老二家的孩子，除了成壮一开始上学，是李月娥回娘家借的钱，第二年就开始花的是老三的钱吧。”
    “你说这些有啥用啊，大玉小玉不也花的老三的，他想得个好名声。”陈有粮手里拿着一个木柴又说了一句。
    赵琴花切好菜，“咱们又不能挣钱，我娘家还有几个侄子呢，也不够花的，而且是他老三自己愿意掏钱的，怪谁啊。”
    陈有粮就知道自己的三弟是个人精，好名声，会挣钱，孝顺，啥好处都得了。
    陈氏是在厨房里干的热火朝天的，姚尚清进去把面和好，又摘了一些大葱，也不能全部都包肉的，菜园子里的韭菜，割了一把，韭菜鸡蛋的也是村里很好的饺子馅了。
    等到馅料都准备好，陈氏擀皮，姚尚清和李月娥来包，陈有功在旁边给沅沅收拾兔子笼子，需要把兔子分开了，它们都越长越大，容易打架。
    “老三啊，咱们包好之后，你拿到外面冻一些，晚上悄摸给亲家送过去。”陈氏说话的时候也不避着李月娥，家里啥情况没必要瞒来瞒去的。
    陈有功答应了一声，“那我先去找人说一下。”
    姚尚清包饺子的手一顿，低着头，眼眶就红了起来，她真的不是个爱哭的人，只是每次一想到爹娘，就很容易难受。
    李月娥在旁边看着妯娌这样，用手拍拍她，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她其实很佩服这个妯娌了，一个人说陪着下放就下放了，能屈能伸的，要是换自己，肯定做不来这样的事情。
    陈氏想着把擀面杖放下了，“我去屋子里准备点东西，你给人送过去，咱们这么回回麻烦人家，也不好意思。”
    陈有功想拦着，也没拦住，其实他在县里厂子里干活的时候，有个临时工的名额，他已经介绍给了周解放媳妇的弟弟了，但是这个他也没说，人家帮自己的人情忙，怎么还都难还。
    李月娥接过来擀面杖，接着开始擀皮。
    沅沅蹬蹬从外面就跑进来了，然后趴到姚尚清的腿上，“娘，下雪了。”说着指了指外面。
    陈有功在厨房里拧兔笼子，听到闺女的话，抬头向外面看过去，“下雪好，多下几场，等到开春，这地里的小麦就不缺水了。”
    沅沅听不懂这个，还接着告状，“哥，二哥，他不进来。”
    姚尚清抿嘴笑，她听明白啥意思了，就是下雪了还在外面玩。
    “没事，咱们让雪淋他，不管他，等到衣服湿了，就让他不穿，躺在被窝里。”
    沅沅用手捂嘴嘻嘻笑了起来。
    李月娥看着沅沅想起来卷卷，“沅沅，你卷卷姐呢，她是不是也在外面呢？”
    沅沅赶紧更使劲的捂住自己的嘴了，她不能说的，卷卷姐不让她说，不能告密。
    李月娥一看就知道有问题，“你啊，小机灵鬼。”
    陈氏在屋子里弄好了东西，她在里面放了一块布，还有十个鸡蛋，这算是一份大礼了，布料在乡下多难得，谁不知道啊，鸡蛋家里不缺，不过给的多了，怕人家不愿意接。
    “你把这个送过去就成了，就说是冬至的礼物。”
    陈有功接过来布袋子，这个布袋子是黑灰色的布，里面根本就看不见是啥东西。
    “那我现在就送过去，顺便说一下情况。”
    陈氏摆摆手，就让他走了。
    沅沅靠在姚尚清的身上，她能感受到娘心里的情绪起伏很大，还有些难过，她知道爹是去看娘的爹娘了，哎呀，好乱，好难想。
    “娘，你别难过。”沅沅用自己的小胳膊紧紧的抱住姚尚清。
    姚尚清被女儿这个抱着，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松了一口气，她相信以后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李月娥在旁边看着，手里的饺子包起来都觉的不香了，羡慕人家的小棉袄，自己的小棉袄在外面淋雪呢。
    陈氏过来擀了饺子皮就快了起来，一会就包了一案板，圆滚滚的，又白又胖，看着就好吃。
    陈有功提着东西，因为下雪了，路上的大人几乎没有，只有小孩在外面跑着玩。
    他的脚程快，一会就走到了。
    周解放家里也在包饺子，今年是他媳妇的弟弟过来送了二两肉，毕竟能是个临时工，也一个月能拿二十块钱了，别说其他补贴的东西，各种油啥的。
    “周大哥，在家不？”陈有功在外面门口，先是跺跺脚，才敲敲门。
    周解放听到声音就知道是陈有功，赶紧就从厨房里出来了。
    他妻子王香也站了起来，拍拍自己手上的面。
    “陈兄弟，你咋过来了，这还下着雪。”周解放赶紧开门，就拉着人往堂屋里去，又转身抬手给自己媳妇，“给我周兄弟倒杯热水，这天冷着呢。”
    王香没见过陈有功，但是一听就知道是给自己兄弟介绍工作的那个人，动作都快了起来，转身就到厨房去倒茶，里面还放上了红糖。
    周解放跟陈有功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两个人也都觉的对方是好人，讲义气有担当的。
    “今个不是冬至吗？我娘想让我给我岳父岳母送点饺子，让他们自己煮煮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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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绍尔：耳朵要冻掉了，赶紧捂紧。
    沅沅：捂紧，捂紧，不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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