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为这世道，为这人心

    这个梦境就连林狩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持续了多久，似乎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待到连时间这个概念都变的极为模糊，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林狩甚至察觉不到任何时间流逝的痕迹。
    似乎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连光阴长河都无法到达，而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到底是哪里，林狩更是无从得知，就好似一直浑浑噩噩的呆在其中，眼睁睁看着心智逐渐没消磨但却没有任何的办法。
    梦境还在继续之时，林狩那本就分庭抗礼的心湖瞬间涟漪四起，两大执念分化阵营似乎似乎其中一道执念的地盘在迅速扩张，那代表着为这世道人心提一口气的执念瞬间被压缩到只剩下原本不到二分之一的地盘。
    那代表着除我之外万物皆虚妄皆可杀皆可丢皆可失去的执念似乎被注入了巨大的能量，短短几息时间，就从原本的分庭抗礼不相上下完成了对另外那道执念的彻底压制！
    若是被这代表着自私的执念彻底占据林狩心湖，那林狩就会瞬息之间再次踏足武道，甚至说不定还会直接迈步到淬体境六层的境界，但自此以后林狩但凡是对这世道升起半点怜悯之心就要跌境！
    怜悯之念越浓郁，跌境就越惨，即便有朝一日林狩成为了六境宗师，可只要心中再度燃气为这世道人心做点什么的念头，那他一样还是会跌境，因为这个信念与他所选择的大道背道而驰。
    眼看那自私之念就要彻底占据心湖，那被吞噬同化到快要彻底消散的另一道执念突然暴涨数倍，转瞬之间就将双方再度拉回了不相上下的地步。
    之所以突然生出这异象，是因为在林狩的梦境中，那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突然亮起了一道十分微弱的光芒，可就是这看似星星之火的亮芒，却是顷刻间让那似乎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褪去极多。
    那一粒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灭的亮芒左右晃动，似乎十分好奇周遭的黑暗为何都要躲开，起初并未有十分明显的变化，但当那一抹亮芒出现之后，林狩那原本意识麻木的心智突然舒缓极多，甚至已是能察觉到光阴长河辗过的痕迹。
    心中再度升起迈步的念头后，那股压的人快喘不过气的压力也并未再度出现，此时此刻，林狩就好似获得了大自由，心中大有一股天下何处去不得，天下何处不的去的豪情壮志。
    似乎被林狩的心绪感染，那粒原本及其微弱的亮芒瞬间绽放出璀璨的光芒，最终彻底将所有的黑暗全部驱赶到角落，虽说黑暗并未完全消失，但至少已是光亮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那原本似乎能遮天的黑暗，此刻就如同犯了错的稚童一般缩在角落之中，即便有心向外扩散，可只要一接触光亮，黑暗本身就瞬间消失，在那轮如大日悬空的光亮之下，黑暗差点连那仅剩的藏身之地都要丢掉。
    梦境中，林狩满脸惊愕的看着面前这突如其来的逆转，那深邃的眸子之中满是不可置信，即便是亲眼所见仍是觉得十分不真实。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狩已是能在那奇怪的空间中活动自如后，林狩便试图凑近那粒如同大日悬空的亮芒，后者虽然体积极小，但那其上爆发出的亮芒却极为璀璨，那是一副林狩从未见过的壮阔景观。
    那粒亮芒似乎对林狩十分亲近，竟然在林狩迈步的同时也缓缓向林狩移动，最终悬停在距离林狩身前约莫半丈的距离，林狩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抓。
    但就在其手掌快要接触到那亮芒时，原本熟睡的林狩猛然睁开双眼，全身上下意识不知何时被汗水全部浸透，就好似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
    林狩十分错愕的看着那破败的屋顶，接连呼吸了几大口新鲜空气后，才似乎缓过神来，心中出了惊骇之外，脸上也是爬满了震惊。
    直至此刻，林狩才发现方才所经历的一切原来只不过是大梦一场，但问题是那梦境却真实的让林狩快要以为自己真的被拘押在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吐出一大口浊气后，林狩双手撑着木板坐起身，足足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林狩的心境才缓缓趋于平和。
    “这梦境怎回如此真实……”
    林狩有些后怕的喘着粗气，抬头看去，外面的天色已是再度变黑，不知不觉间，林狩又是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回想起梦境中发生的一切，林狩只觉得匪夷所思，那细微末节出的变化就如同天方夜谭一般，以至于林狩甚至都未发现心湖之中原本不相上下的两大执念，此刻已是有一方占据了绝对性的优势。
    那代表着自私的执念在林狩心智逐渐沉沦于那黑暗中时，其地盘瞬间暴涨，差点就彻底占据了林狩的心湖，但眼下却是萎缩到了连此前十分之一的地盘都没有的地步，此前那种种压制性的优势此刻也是不复存在。
    而另一边，那代表着世道人心的执念，眼下就如同方才林狩梦境中的那粒亮芒，起初虽只有米粒之光，但如今却是占据了林狩九成的心湖，简直与方才梦境中那几乎占据了全部地盘的光亮如出一辙。
    若是林狩此刻细细回想并且内视体内就会发现，那代表着自私的执念，可不就是先前他所面临的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那代表着世道人心的执念，就是最后时刻突然出现的那一抹亮芒。
    那一道亮芒虽然起初看去就如同是螳臂当车，但最终却是几乎压制了全部的黑暗，那古怪的梦境简直与如今林狩所面临的问题十分切合，一方面是修真我，一方面是舍弃自身为这世道做点事情。
    此情此景，倒是应了那句佛语，即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心湖之上不相上下的局面被逆转后，一直悬浮在心湖上原本黯淡无光的九玄印上似乎也是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虽未彻底恢复到以往的那个地步，可至少却也不像此前那般死气沉沉好似完全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至于九转轮回诀，因为林狩并未运转，所以此刻还不清楚具体是怎么样的情况，不过以九玄印如今的状态来看，九转轮回诀似乎也不再像以往那般直接无法运转了。
    两大执念引发的大道之争，此刻似乎进入到了最为关键的阶段，那就是需要林狩自己来决定到底选择那一方，而无论选择了哪一方，林狩就会在顷刻之间重返武道，至于修为能暴涨到淬体境几层那就要看林狩的造化和选择了。
    之所以会带来如此大的裨益，是因为这场确定大道根基的争锋，寻常武夫只有突破五境平静成为六境宗师时才会面临的抉择，但林狩却是在淬体境一层时就经历了如此大的变故。
    如若此事无法妥善处理，那就算林狩日后的境界在高又如何，始终都是一座空中楼阁，因为他的一身修为始终没有落地生根。
    察觉到异样的仰止睁开双眼，心意微动便是出现在林狩所在的屋子中，看到坐在床边大汗淋漓喘着粗气的林狩后，仰止忍不住微微挑眉，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该不会是有人胆敢刺杀咱们林大少爷吧？”
    值此做出决定的紧要关头，林狩没心情与仰止扯皮，所以并未搭理转瞬即至的仰止，而是换换闭上眼睛开始在心中推衍起来。
    事实上林狩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选择那代表自私的执念，因为这不仅与他想走的大道之路背道而驰，更有违他的本心，之所以会拖延到如今还没有走出决定，一方面是两大执念的争锋来的太快，几乎没给林狩任何思考的时间。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如同仰止所说那般，即便你向阳而生又如何，在没有彻底成长起来前，林狩是没有资格去对这世道指手画脚的，因为若想为这世道人心提一口气，选择武力是肯定行不通的。
    再者如今的林狩，也没有强大到能以武力逼迫古虚大陆上所有人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就算林狩有一天真强大到能与整个古虚大陆上的所有人为敌，林狩也绝不会选择用武力去改变这个世道。
    可若真想为这世道提一口心气的话，自身拳头不硬肯定又不行，就如同酒肆中上演的这一出闹剧，如果不是仰止坐镇，大髯汉子和方邱会耐着性子去听林狩那番所谓的大道理吗？
    若是没有仰止坐镇，方邱会与一个只有淬体境一层的家伙废话吗？恐怕早就直接轰出门去了，若是一个心情不好，直接杀了林狩的可能都是有的。
    一方是淬体境一层的纯粹武夫，一方是半只脚迈入武道三境的纯粹武夫，双方之间巨大的悬殊和差距本就意味着双方根本不会坐在一个桌子上心平气和的去讲出各自的道理。
    就比如如今流传在山上的一句略显混账的话，若是讲道理有用的话，要拳头做什么？若是人人都自愿甘心活在规矩之内的话？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寻常人登山选择成为一位纯粹武夫，当真只是为了那点超然的地位和心中那可笑的优越感吗？
    心念至此，林狩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再然后那双深邃无比的眸子便是变的坚定无比，心中也于此刻彻底下定了决心，让他一辈子为自己而活林狩做不到，所以在那两大执念之中，林狩最终毫不犹豫了选择代表世道人心的那道执念。
    随着心中最后一点顾虑的消散，心湖之上那原本就占据绝对优势的执念瞬间就将那所剩无几的自私全部吞噬，若登山修行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那林狩甘愿碌碌为为的过一生。
    既然选择了登山这条路，那就定然要为这世道人心做点什么。
    心湖之中那代表自私的执念被吞噬殆尽的一刹那，林狩浑身上下便是有着一股滔天的气势猛的喷涌而出，而林狩也是瞬间就重返武道，并且修为还在以十分恐怖额速度向上攀升。
    感受着体内那玄妙无比的变化，林狩缓缓闭上双眼，识海中九玄印金光大绽的同时，林狩那坚定不移的声音也是缓缓响彻开来。
    “人心鬼蜮，世风日下，这些都不是我辈武夫同流合污的理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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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