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极识海

    常书高意气风发，在虚空中仰天大笑，无比的得意，在他化作灵魂光团包裹猪笑天与煞魂所化的灵魂光团瞬间，分属三人的三座命岛也碰撞在一起，开始融合起来。
    三座命岛中又属猪笑天的命岛最为巨大，其上的命山拔地而起，好似擎天之柱，山巅有光幕如同锅盖般倒扣，让人不能得窥其中奥妙。
    “咦...这小子的命山好生奇怪，山巅怎么会有这么一道光幕，我想要夺舍他的肉身，必须要占据他的本源之地，如今这光幕横亘在前，倒是有些棘手。”
    命山之巅，便是人的灵魂本源所在之地，也是孕育灵智的地方——识海。
    常书高看到猪笑天的命山之巅有道光幕，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猪笑天毕竟是特殊体质，这类人常常受天地眷顾，多少会有特别之处，在没有弄清楚其中猫腻之前，他决定先不轻举妄动。
    “我如今肉身破灭，失去魂气来源，当务之急是获得补充魂气，那煞魂尚未诞生灵智，或许我该从他身上下手。”
    常书高自言自语着，所化的灵魂光团离开光幕，落在煞魂的命山之巅。
    他曾经获得一些古籍，看过不少关于魂魄的介绍，对人的识海略有了解。
    在他看来，整座须弥山才是完整的意识世界，是虚无缥缈的意识海洋，理论上可称为无极识海。
    何谓无极？
    无极者，无边无际也。
    心即是想，想即是欲。
    识海是思想的海洋，人的思想建立在欲望之上，隐藏在内心深处，想要天多高天就有多高，想要地多厚就有多厚，金钱、美色、地位等唾手可得，君子谓之为臆想，俗人谓之为意淫。
    为什么要臆想？
    因为求而不得，爱而不得。
    通过廉价的想象，获得虚无缥缈的世界，只需要一个念头而已，简单且容易，这也是很多人喜欢做梦的原因。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片桃花源，那是最原始的欲望，亦是最向往的世界，生活中求之不得的种种，或许都会藏在须弥山最深处。
    简而言之，心有多大，意识世界就有多大，你可以想象你拥有一个无垠的世界，然后将自己想要的东西放进去，将他们封存为记忆。
    然而，现实是，出于肉身的限制，轮魄产生的魂气有限，想要支撑起一个无边无际的意识世界完全不可能。
    无极识海，只存在于理论中。
    灵魂的的本质是精神力量，在未诞生意识之前本能的储存记忆，当记忆堆叠到某种程度后，会萌生意识，开启灵智后学会思考。
    常书高知道，一旦识海萌生灵智，便会不断的运作，通过肉身吸收外界信息，同时通过思考产生新的信息。
    吸收信息需要魂气，思考也需要魂气，储存信息同样需要魂气。
    对于凡人，魂气处在供不应求的状态，人的肉身轮魄产生的魂气无法供应识海时刻运转，所以人需要睡觉，当人睡觉的时候，意识也会陷入沉睡，而意识沉睡之地，正是命山之巅。
    命山之巅有一方天坑，乃是灵魂本源之地，可承载生灵记忆，命魂落入其中，化作一方池水，名曰识海。
    识海承载着人的记忆，常会浮现许多画面，呈现出五彩斑斓之色。
    常书高看着眼前的大坑，脸上浮现得意之色，笑道：“命岛存在的意义，是从须弥山中吸收魂气供养识海，那尸煞吞食了我的血肉，想必很快就会进化，届时这座须弥山中会出现更多的魂气，桀桀...”
    话没说完，他似乎察觉到猪笑天正在偷听，便不再说话了。
    不过很快自语道：“夺舍的本质是掠夺记忆，在须弥山不崩溃的情况下，分解融合他人的意识。那杀害我的人如此处心积虑的豢养这尸煞，意图很明显，恐怕也是想要夺舍，顺便获得那些残魂中的记忆传承。这颗尸心入主这小子的肉身不过三个月，便已经开始孕育煞魂，说明尸心自身所带的煞气中一定有带着破碎记忆的残魂，这些残魂虽然极有可能蕴含传承，但也有可能是巨大的麻烦。”
    “你这人有病吧？先说破碎的记忆是大麻烦，又说那些记忆是传承，简直自相矛盾。”猪笑天忍不住嘲笑道。
    常书高哂笑道：“小子，你在套我的话？”
    猪笑天不屑道：“非是套话，而不是不爽你那故作高深的作态，实在令人恶心。”
    常书高也不是善茬，嘲笑道：“套话就是套话，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这样蝼蚁也只配耍这种小聪明，难怪会被本道耍得团团转。”
    猪笑天被戳中痛点，顿时陷入沉默，他本就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人，从小又很少与人斗嘴，再加之此时沦为阶下之囚，哪能说得过对方，再争下去也是自取其辱，索性也就闭嘴了。
    常书高嘴上占了便宜，也没有继续嘲讽，道：“小子，不如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猪笑天问道。
    常书高道：“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猪笑天阴阳怪气道：“你不是很能么？这世间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常书高无视了他，道：“告诉我你命山之巅的光幕的来历，我就告诉你为何破碎的记忆是大麻烦，如何？”
    猪笑天略作思忖，道：“一个换一个，确实很公平，不过我要换个问题，你先回答我。”
    “好！”常书高爽快道。
    猪笑天毫不犹豫道：“之前你说，要在须弥山不崩溃的情况下融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三言两语还真不好说。”常书高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你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得先明白一个顺序，先有须弥山，才有命岛，再有识海，最后才产生意识。”
    猪笑天回道：“明白！”
    常书高继续道：“生灵在孕育的过程中，肉身是唯一精神力量来源，也就是魂气的来源，在命岛出现以前，泥丸宫内会先构筑出一片纯净的精神世界，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意识。当生灵降世，通过肉身从外界产生信息交互，便会产生记忆，记忆的累积，命岛就会出现。然...”
    猪笑天忽然打断道：“命岛总不能平白无故就出现吧？”
    常书高不满道：“你还没资格质疑本道，本道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猪笑天不再说话。
    常书高想了想，道：“反正你都快死了，本道也不妨告诉你点秘密。”
    猪笑天顿时来了兴趣，迫不及待道：“什么秘密？”
    常书高神秘道：“本道曾经看过一块石碑，上面记载着很多关于魂道方面的见解，据说人这一辈子在不停的产生记忆，同时又在不停的失去记忆，而那些失去的记忆，全都化作了命岛。”
    “你的意思是说，命岛会吸收人的记忆？”猪笑天目瞪口呆，随后道：“如此说来，命岛其实也属于一种精神力量，只不过它是凝实的。”
    常书高愣了愣，笑道：“你如此理解，倒也不能说错。”
    他顿了顿，继续道：“须弥山孕育命岛，命岛孕育识海，识海孕育意识，意识孕育思想，思想改变须弥山，无限循环，这就是炼魂的奥义，须弥山乃是无极识海，而识海不过是无极识海的一部分。”
    猪笑天听得似懂非懂，感觉对方在故弄玄虚，却又找不到证据，揣摩良久，有些不确定的道：“须弥山就像是一片鱼塘，而命岛只是其中的一块浮冰，二者虽然相性不同，但本质还是精神力量，也就是你口中魂气，是这样么？”
    常书高似乎在故意吊胃口，并未回答猪笑天，而是道：“若是本道没猜错的话，你是被符景炎所杀吧？”
    猪笑天并未否认，反问道：“你不也是么？”
    常书高笑道：“你若是死了，或许就没这么多事了。”
    猪笑天学着他的语气道：“你要是死了，也没有这么多事了。”
    常书高并不生气，淡淡道：“一般的人死了，命魂会立刻崩碎，或者灵魂出窍去往阴间，可你是个特殊体质，命魂既未崩溃，也没有去往阴间，就好像被主人扔出家门土狗，赖在别人家不走，可怜至极。”
    猪笑天不服道：“小的是土狗，您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而已，摇尾乞怜的想要求收留，结果...哈哈...”
    说着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
    常书高陷入沉默，似乎是出离愤怒了，猪笑天本以为他要爆发了，可没想到的是，他心平气和的继续道：“你轮魄碎裂，失去魂气来源，那人却以为你必死无疑，将尸心植入你的胸腔，短短三个月便产生煞魂，足以说明这颗尸心不是凡物。可他万万没想到，你虽然死了，须弥山却没有崩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
    猪笑天想了想，道：“若我当初魂飞魄散，尸煞就不用与我争夺泥丸宫，大可以重新孕育自己的须弥山，是这样么？”
    常书高并未说话。
    少年顿了顿，又道：“须弥山是大海，而我是大海的主人，你与煞魂是外来者，此时无异于自投罗网，不得不依赖于我的须弥山存在，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
    常书高不置可否，继续问道：“还有呢？”
    猪笑天“嘿嘿”一笑，道：“因为须弥山没有崩溃，那尸煞不能重新凝聚须弥山，因此必须将我吞噬。无论你们如何跳脱，也只能在我的须弥山中行事，我说得可对？”
    常书高面色有些难看，没想到猪笑天如此聪明，其实他已经故意将许多问题讲解复杂，却没想到猪笑天还是明白了很多。
    他接着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答案？”
    猪笑天若有所思道：“须弥山一开始其实并没有意识，属于无主状态，是茫然的精神世界，后来通过肉身吸收记忆，形成能独立思考的识海。我的思想诞生在这片识海中，就好像池塘里的鱼，若是池塘干了，鱼必死无疑。”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常书高，道：“池塘只有一个，无论你我，亦或是那煞魂，都只是池塘里的鱼罢了。你担心什么我也知道，无非就是害怕我死了，须弥山崩溃，你们被殃及池鱼，是这样么？其实从一开始，你就不敢吞噬我，一直在吓唬我，是么？”
    常书高面色微变，有些欲言又止，猪笑天将他的心思猜了个大概，虽然有些细节略有偏差，不过对结果影响不大。
    按常理来说，人的肉身若是死亡，须弥山必然崩溃，猪笑天是个异数，的肉身死去但须弥山并未崩溃，常书高确实有所担心，若此时融合猪笑天的灵魂，会不会引起须弥山崩溃？
    他虽然看过不少书，但纸上得来之物实在有些天马行空，真要开始着手去做，难免会心生太多顾忌，以至于畏首畏尾。
    猪笑天仿佛找到自信，眼里有光，道：“你人老成精，自然知道‘死于话多’这个道理，你故意说这么多，引导我思考，到底有什么目的？”
    常书高沉默良久才道：“本道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也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说吧，你命山之巅那光幕到底是什么？”
    猪笑天笑嘻嘻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常书高眼里划过怒色，正欲发怒，却听猪笑天道：“我长这么大，也只是死后才出现在这里，你觉得我会知道么？”
    常书高咬牙切齿道：“你要是死了，那该多好啊！”
    猪笑天并未反驳，或许此时沉默就是最好的反驳。
    常书高再次沉默下去，意识灵魂所化的光团在半空中明灭不定，他没有继续炼化猪笑天的魂魄，而是落入煞魂命山上的识海中，化作五彩斑斓的池水。
    须弥山中陷入了寂静。
    猪笑天心里提心吊胆的，不明白为何对方会如此作态，刚开始时，常书高可是信心满满，无比嚣张，怎么忽然偃旗息鼓了？
    “莫非，出了什么变故不成？”少年猜测着。
    就在猪笑天纳闷之际，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身边袭来，不远处的煞魂忽然光芒大作，威势滔天，企图从识海中挣脱出去。
    只听常书高骂道：“可恶！”
    紧接着，他再次化作光团，飘飞至命山之巅，朝猪笑天吼道：“小子，这煞魂不知怎么的，忽然实力大增，适才你出去时做过什么？”
    猪笑天茫然道：“我一个小小的凡夫俗子，能做什么？”
    少年嘴上如此说，心里却道：“石珠的事关乎生死，我能告诉你么？”
    不知怎么的，他总感觉此时煞魂忽然发作，与石珠并无关系。
    不过随即，猪笑天似乎明白了什么，笑道：“哦？我说你怎么忽然停止融合我的灵魂，原来是在压制那煞魂，怪不得呢。”
    猪笑天忽然觉得，自己又被忽悠了，他有些怀疑刚才常书高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常书高怒道：“休要得意，本道若是出了事，你也必死无疑。”
    猪笑天淡淡道：“早死晚死都是死，我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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