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不死就好

    屋子干净舒适，宽敞明亮，床铺看起来也绵软。
    两人坐下，李乐之焦虑不安，紧紧扣着手说：“我是不是，不应该落胎？我听人说，这是害人命，其他大夫，是不做的。”
    溪浔浅浅一笑，双手环胸，若我有所思的说：“踩死一只水里的蝌蚪，踩死一只蜉蝣，你会心疼，会觉得伤害了生命吗？”
    李乐之摇头。
    溪浔勾唇一笑，双眼都是嘲讽。
    “你看？这不过是人自己欺骗自己而已，你这会儿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我的小拇指大，还不算人类，我弄死它跟踩死蝌蚪，蜉蝣差不多，只不过人类闲的无聊，喜欢在这些事情上，赋予一些意义而已，因此，这些简单的事就变得不同，然而事实是，只要不是青蛙，一个小蝌蚪死了不算什么。”
    溪浔语气虽然温柔，却带着理智的残酷。
    李乐之显然一时无法接受，低着头不说话。
    溪浔觉得她这人有意思，想做却还在犹豫，需要别人的认同，也就有点耐心。
    “或许你接受不了我这般冷酷的说法，那我们换一个有感情的说法，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不知道。”李乐之摇摇头，那天晚上她被毛姨娘李风和下了药，晕倒后被扔在了后巷子里，等到醒来，身子已不成样子。
    “这孩子父亲来历不明，也就是说可能是亡命徒，赌徒，甚至可能是乞丐，这些人的血脉，你想传下来吗？孩子将来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些人，还知道自己母亲是被强迫的，孩子会奔溃的吧。”
    “你不为自己想，也请为孩子负责，换成我是这些人的孩子，我宁可不出生，我宁可自己死掉，你明白吗？”
    溪浔说这话时，整个人身上晦暗无常，像是在散发一层又一层的黑气，李乐之因心里太痛苦，没有注意到。
    见她这般，溪浔松了一口气，起身拍了拍她肩膀，“好好想想，明日正午若是想通了，便去方才那屋子里等我，我给你送药过去。”
    李乐之精神恍惚的将溪浔送出门了。
    溪浔去洗浴室整理了一下自己。
    回到房里，看到秋玉躺在她床上，还满脸的笑容。
    “你可以去别的房间。”溪浔有点冷淡的说。
    秋玉笑意盈盈看向她，一脸的讨好，“我接下来要天天跟着李乐之，肯定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你就让我今晚在你这儿睡一睡。”
    解下外衫，熄灭了蜡烛，溪浔不想理秋玉，躺在了床的外边，推了一下秋玉，让她往里睡。
    “我已贴着墙呢，虽是初冬，靠着墙也冷的。”秋玉小声抱怨了一句。
    溪浔很累了，闭着眼有气无力的说：“别挨着我，对了，小姐最近这么样了。”
    秋玉原本还挺难过，一听到溪浔这样说，秋玉就兴奋了，“想小姐了吗？想她的话，去找她啊，或者撒娇耍赖递帖子，让她装病来春华院啊，这不就可以看到她了吗？”
    溪浔的睡意被减轻了一点，她侧过头就着轻微月色看向秋玉，“你以为我是夜温浔吗？”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夜温浔，但你也可以学学她啊，她每次想小姐了都找借口去见小姐，或者让小姐来看她，你就不行，你使劲端着吧，我只告诉你，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有小姐疼；不哭的孩子，没有小姐不疼，也没奶吃。”
    秋玉说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睡着了。
    只剩下溪浔翻来覆去睡不着，在心里想了好几次夜温浔的办法，以及她实施起来这些方法的场景。
    溪浔有点为难，她真做不到啊，光是想想脸就红了，唉，溪浔无奈的叹了口气，乖乖睡着了。
    翌日
    李乐之不是拖拖拉拉的性子，正午一到，她便去了房间里等着溪浔。
    也是这时候，她才发现这间房里的床垫很是奇怪，是轻易就可擦洗干净的棕垫，上面铺着一张深色床铺。
    看到这些，没来由的，李乐之心里充满了害怕。
    不一会儿，溪浔带着夜雨来了，夜雨手里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里面有两碗热气腾腾的药，还有一些钳子勺子之类的工具。
    李乐之坐不住了，她白着脸一步步后退，退无可退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撑在床上舔舔嘴唇，手在微微发抖。
    “害怕？”溪浔看向她的双眼。
    恐惧的点点头，李乐之吞吞口水，抬手擦了擦冷汗，“有点。”
    “想逃避吗？”溪浔将药放在桌上，拿着一把蒲扇扇着，热气氤氲，药味扑进了李乐之口鼻里。
    她闻到了药味，她肯定而急切的说：“不，不想逃避，就，就是害怕。”
    “别怕，没什么。”溪浔停下蒲扇，将温度渐凉的一碗药汤递给她，“先喝这个，这个可以缓解疼痛，喝完了，药效起，再喝另一碗药。”
    另一碗药在一旁放着。
    夜雨弄来一罐热水，一个小火炉，她将药碗小心翼翼放在热水的罐子里，就在旁边守着。
    等热水凉，她又将罐子放在火炉上加热，药碗放着，等水又重新热了，又将微微变凉的药碗放在水里。
    如此反复，等时机差不多，李乐之身上的麻药起了效果，溪浔让李乐之喝下了这碗一直保着温度的药。
    秋玉在外面走来走去。
    眼见太阳正中午，眼见太阳慢慢倾斜，一直紧闭的门，终于开了。
    夜雨端着托盘出来，与进去时作对比，两个药碗空了，那些干净的小工具有点鲜红血污。
    “没事吧。”秋玉问。
    夜雨答，“没事。”
    秋玉松了一口气，她当然不是担心李乐之的生命安全，而是担心她死了，谢亦的计划失败。
    现下？只要不死就好。
    李乐之在春华院躺了一个多时辰，傍晚时就离开了春华院，秋玉穿褐黄色衣裳，梳着村妇的头发悄悄跟着她。
    本以为，这一趟可以安然无恙到客栈，结果半路冲出来两个婆子殴打李乐之，一边打一遍说她落胎的事。
    周围全是嗑着瓜子看戏的人，没有一人上前帮忙，不止如此，他们听到两个婆子的话，还不问青红皂白跟着一起唾弃李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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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