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冰冷的火焰（上）

    这是一个特别害怕别人说自己没有个性的年代，邓肯目光呆滞的瞅着全明星先发阵容里一个个—乔丹太傲，艾弗森太吵，卡特太腼腆，奥尼尔太闹，科比太执跨，穆托姆博太闷。就个性而言，邓肯烦他们。
    刚刚过完圣诞的人们感到很疲劳，所以圣安东尼奥小城的球迷没有把阿拉莫球馆坐满，只有半数观众准时到场。就在前天，这里发生了火灾，消防员花了几乎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摆平。尽管损失不算重大，仅仅价值10万美元左右的物品，并且经过检查也不是蓄意而是储藏室中木地板长期得不到通风发现而闷烧起来的，但到场的观众仍感到有些心烦意乱，似乎空气中弥漫着主场不保的味道。
    马刺的对手是小牛，当NBC解说库瑞在赛前请邓肯谈谈比赛时，后者呆呆地看着库瑞半天，“这是场内线与外线的较量。”废话，谁不知道马刺的内线和小牛的远投功夫。记住，每位采访邓肯的记者都该记住，好像还没有谁可以从他嘴里挖出过什么真正的新闻噱头，邓肯就是那种“行动派”，他从不会像奥尼尔那样到处放大炮，也不会像艾弗森那样嘴里嘣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词儿，他的脑子里有无数的想法，但永远只会在脑子里，绝不会对记者说出来。
    所以了解邓肯的最好办法就是看他表现，然后就懂了。当库瑞正打算进一步盘问邓肯的时候，后者嘿嘿一笑就消失在他的队友之中，这是邓肯的习惯：只要记者问题一旦稍有停顿，他就会装作问题已回答完毕的样子，说声Thankyou走人。
    首节开始，马刺队由邓肯的扣篮拉开进攻序幕，随后小牛队开始了领先，当第二节马刺队请求第一次暂停时，突然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自高处俯冲下来，贴着地板毫无顾忌地超低空飞行，“那是只蝙蝠，那是蝙蝠。”主裁判听到有人冲着他嚷，然后他就看到了邓肯，当马刺队员都围着波波维奇听他布置战术时，邓肯不知怎么却瞪着牛眼盯着场上那只蝙蝠，那表情就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在草地里打滚时突然发现了蛐蛐。事实上，直到暂停结束，重新上场比赛时，他还东张西望着找那只闪灵一现的蝙蝠，似乎对他来讲，球队落后并不是什么严重问题。
    老尼尔森还是一如既往地稳重，鉴于上赛季西部半决赛一边倒的战绩，本赛季内线并无多大改善的小牛表现得十足认真，他们让邓肯在前三节只得到25分，即使第四节前半段的时间里，邓肯也才得2分，马刺依然落后9分，形势颇为不妙，全场观众嘘声阵阵，只差没扔东西砸小牛们了。
    “蝙蝠侠”也再次适时出来搅局，它似乎对主裁判有些“不满”，反复绕着他贴身飞行，其他队员全都傻看，于是比赛暂停。邓肯似乎早有准备，不知从哪儿操起一条毛巾，耍起甩袖功，给主裁解了围。哪知此“侠”声东击西，突然转身冲向老尼尔森，儿子小尼尔森护驾，上挡下挡左挡右挡前挡后挡，邓肯也赶快拍马追至，前后夹击，“蝙蝙侠”看到情势不妙，不得不欲罢还休地跑路，比赛因此中断了两分钟。
    当裁判再次响哨示意比赛开始时，全场观众忍不住笑声一片，这边波波维奇想布置战术，却不见了邓肯，找来找去也找不到，而邓肯此刻尚拎着毛巾在敌人阵中跟哈达威声情并茂地扯谈，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比赛，在他的忙活下像是一场要以大团圆收场的喜剧。
    这是邓肯的另一个特征，好像什么都无所谓，输赢并不重要，他不像乔丹那样每场比赛都为取胜而看起来像只绷紧的弓，也不像科比那样总是对敌人满是挑衅的眼神与口气，更不像奥尼尔那样唧哩呱啦对着镜头放纵地表演，只要不面对镜头，他总是很放松，仿佛一切只是游戏。
    但游戏不等同于可以马马虎虎，在余下的9分钟时间里，邓肯一脸严肃地在小牛禁区里如入无人之境，连投带罚拿下19分，使这场比赛的最后时间变成了邓肯一人在牛群里浴血奋战。最后30秒钟，邓肯用他并不擅长的罚篮将比分追至只差三分，这让马刺看到了一丝反败为胜的希望，老将波特终场前15秒钟从纳什手中断走皮球，一记三分球命中追平，此时距比赛结束只剩5秒。
    事实上，马刺之所以收拾小牛这么费劲，很大程度是赖罗宾逊发挥不佳，本场比赛，罗宾逊在小牛轮番紧逼下打得一蹋糊涂，只上场21分钟，马刺内线全靠邓肯独撑，这也是本赛季邓肯在得分、篮板上比以往赛季呈现上涨的原因，现在如果谁说马刺是靠双塔赢球，那只能证明他落伍了，马刺战术本季虽仍是内外结合，但内线只靠邓肯单扛。
    加时赛小牛的防守策略很明确不让邓肯拿球，进攻策略也同样明确，一律叫后卫出手，因为对付马刺外线的防守相对要容易得多。加时赛前两分半钟，邓肯只有1次出手机会，而且没有命中，而哈达威和纳什分别得分，马刺使出全场紧逼盯人让芬利出现丢球失误，邓肯快速反击将比分追至只差2分，接着芬利又是一次传球失误，邓肯使出必杀擦板投篮再拿2分，将比分追平。
    直到此时，圣安东尼奥的球迷才意识到他们的当家球星已不声不响地得了50分，而此前他的得分纪录是主场打爵士时的46分，这是邓肯的另一个特征：总是悄悄悄悄悄悄地得分。
    比如2000年的全明星赛，奥尼尔打得很疯，加内特、科比也挺光鲜，人们都以为这下MVP不好给，官方是想给出尽风头的奥尼尔，可一看技术统计，奥尼尔22分、9个篮板、3次助攻，邓肯得24分、14个篮板，4次助攻，于是只好算成两人共得，后来大概是奥尼尔也觉得不大体面，所以那个奖杯现在还正放在邓肯的金发女友谢灵尔那里。
    至于邓肯的偷偷得分，杰克逊戏说，“如果他想的话，得分对他来说突太容易了，简直用不着用惹人注意的方式！“
    在主场球迷的煸情欢呼下，纳什慌了神，出现传球失误，又被邓肯抓住，再以跳投命中2分，同时因为芬利犯规，他获得打三分的机会，这是邓肯在这场比赛里的第15次罚篮，随着准确的命中，他本场罚球命中率达到100%，正是靠着邓肯连得7分，马刺队在加时赛的最后时刻将比分反超。
    所有人都认为小牛虽不死亦不远矣。老尼尔森急叫暂停，在他的一番大吼后，霍华德和诺维茨基联防邓肯，实施惨无人道的“砍邓战术”，尽管马刺再次断球成功、但邓肯在距比赛37秒结束时到底还是错过了一次足以结束比赛的投篮，结果是深具经验的哈达威在8秒后命中一记扳平的三分。
    比赛又被提到嗓子眼上。马刺队拥有最后这波进攻的球权，波波维奇在暂停时布置的任务简单明确：不惜任何代价把球给邓肯。他的想法是：无论邓肯投进，投不进，造犯规，马刺都占据主动。
    可他万万没料到的是，球根本就没传出手，诺维茨基从罗斯手中掏走球权，后者只好犯规，胜利的契机就这样重新回到小牛手中，他们还有一次充足的进攻时间。
    小牛几次试图把球交到诺维茨基和芬利手中，可面对邓肯把持的内线，他们几次又把球传出，纳什眼看比赛时间所剩无几，不顾一切地在距三分线尚有2米处跳投，只要算算距离，只要看看出手的姿势，只要想想紧迫的出手时间，连上帝都敢打包票，说这球无论如何也不会进的，可非常遗憾，球进了！那中了邪似的球硬梆梆砸在篮脖子上后进了。
    篮板上沿的计时钟，上显示着本场比赛的剩余时间0.6秒。于是这场本该成就“完美邓肯”的比赛就这样不欢而散、圣安东尼奥球迷热情的呼声顿时偃旗息鼓。赛后库瑞很聪明地在更衣室里抓住正在换衣服的邓肯。
    “你知道吗?53分是本赛季NBA的单场最高得分?”邓肯低着头，自顾自地穿衣服。
    “哦，我知道，马刺输球了，你的心情不太好。”邓肯还是没有声音。
    “你认为本场马刺队输球的原因在哪儿呢?”邓肯终于抬起头。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库瑞，突然笑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库瑞一头雾水。
    “你知道那只蝙蝠为什么突然飞到场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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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