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因果（卷二终）

    兵部的人见到墨青澜后，都是鞠躬行礼，丝毫不敢怠慢，就连只听命于圣皇，向来自傲的神卫军也朝着墨青澜拱了拱手，算是行礼，足见墨青澜在南唐的超然地位。
    墨青澜走到苏河的身前，看着苏河身上的伤疤，特别是眼角的那一处，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露出心疼之色。
    苏河回望墨青澜，朝着他笑了笑，虽然还是没太弄明白墨青澜为何这么对自己，但不管怎么说，墨青澜的举动还是令苏河感觉到了心暖，让苏河知道自己还是有长辈关怀的。
    “受苦了。”墨青澜说道。
    “挺好的，都挺过来了。”苏河无畏的笑了笑。
    墨青澜点头，然后看向兵部的人，指着苏河手上的锁链，说道：“解开。”
    兵部当先的人看了一眼墨青澜，为难的道：“墨长座，这是兵部的规矩，您就别为难我了。”
    “嗯？”墨青澜神情不变，威压却已经散开，吓的那名兵部的人忍不住两腿发抖。
    苏河说道：“墨叔，算了，我现在还是一个犯人，理应锁着。”
    墨青澜闻言，才收回了气势，转身和苏河当先走着，那些兵部的人不敢言语，只能跟在后面，看押着苏河，以免他跑了，苏河可是重要的犯人，他若跑了，那这些兵部的人恐怕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街上，百姓过往。
    墨青澜张开说道：“西州现在形势非常危急，一个人到了那边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苏河点头说道：“知道，多谢墨叔。”
    墨青澜看向苏河，随后还想说点什么，最后也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再说，就这么一直陪着苏河朝着长安城外走去。
    街边的露天茶坊中，凌千霄缓步走出，不远处苏河也停下了脚步。
    凌千霄拧着眉头，神情难过。
    苏河露出笑意，走到凌千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身穿一身华服，不再吊儿郎当的凌千霄，也是点了点头，说道：“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凌千霄抬起头看着苏河身上的囚服，担忧的说道：“老大，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苏河笑着说道：“放心吧，我还要等着看你接手天网呢，要记得努力啊。”
    凌千霄紧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最后和苏河来了一个属于男人之间的熊抱。
    “保重。”苏河说完，没有回头，继续前走。
    凌千霄站在苏河的身后，直到苏河的身影消失在长街之中，他依旧没有移动脚步。
    再往城外而去时，苏河还是看到了岚堇蓉。
    岚堇蓉当街站着，看着苏河，微微含笑，依旧是那般雍容。
    苏河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脚走了过去，身后兵部的人怕苏河跑了，想上前拦下，不过在看到墨青澜冷漠的眼神时，还是止住了想法，有墨青澜在，苏河自然不可能逃走，而且就算墨青澜有意放苏河走，那责任也是墨青澜的，而且墨青澜明显是有意偏袒苏河，在不让苏河逃走的情况下，卖给墨青澜一个面子，这是稳赚不亏的事情，这些兵部的人虽然不聪明，但也能想明白。
    岚堇蓉将苏河带到了一旁，而后看着他，岚堇蓉知道苏河想见自己，想问一些事情。
    果然，还不等岚堇蓉率先开口，苏河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九歌呢。”
    当初是苏河让九歌去蓟京送一封信的，而今过了这么久，想必九歌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封信是假的，而蓟京也没有什么丞相和宰相需要保护。
    虽然骗了九歌，但苏河必须要这么做，等到九歌回来正好祭祀大典也早已结束，而且所有的事都已经告一段落，只有这样，所有的事情才能和九歌无关！
    九歌回来一定会去找岚堇蓉，苏河早就猜到了，只是他怕九歌会怪自己，所以才会如此急切的想要在岚堇蓉这里知道九歌的消息，如果可以，他想当面和九歌解释清楚。
    岚堇蓉说道：“他去西州了。”
    “什么！他去西州了！他去西州干什么！他怎么能去西州呢。”苏河闻言，忍不住急道，现在西州特别危险，邪魔几乎遍地都是，苏河也早有耳闻，况且西州的诸侯王府一直在寻找九歌的下落，他要去西州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岚堇蓉眉目含着笑意，有些微讽，说道：“怎么，现在开始担心他了？”
    苏河皱眉，他当然担心九歌。
    岚堇蓉说道：“那丫......那孩子挺倔的，当初始终是你骗了他，即使你是好意。”
    苏河说道：“那次是我骗了他，但你不应该放他去西州的，现在西州太危险了。”
    岚堇蓉说道：“做猎魔人一直是他的梦想，我为何要拦着他？”
    苏河闻言，不知该说什么好，现在九歌已经去了西州，再多说什么都已经无用。
    岚堇蓉随后接着说道：“其实他挺恨你的。”
    苏河看着岚堇蓉，似乎明白岚堇蓉话里的意思，但又有些不懂。
    岚堇蓉说道：“他不怕死，既然已经选择跟了你，就是生死同往，在这种事情上你太过优柔了。”
    告别岚堇蓉，也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苏河的心里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九歌，然后当面去和他说清楚。
    长安城西门外，站着数名负责押送这次囚犯前往漠天关的官兵。
    在这些官兵中间，有十几名和苏河一样，都穿着囚服的犯人。
    墨青澜站在城门口，看着苏河的背影，说道：“你也该一个人试着去活一次了。”
    苏河停下脚步，低首紧握着双手，在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起了灿烂的笑容。
    苏河知道自从自己来到这个世间以后，就一直受到很多人的照顾，不论是天机枢，还是其他的势力，和其他的人，都一直对自己照拂有加，才能让自己走到今天。
    但未来的路始终是自己的，虽然西州充满了危险，但走上这一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万事皆有命，成败在心间！
    墨青澜最后看向苏河，还是开口说道：“其实你父亲他，挺爱你的。”
    苏河凝眉，没有言语，最后和墨青澜挥了挥手，抬脚走出了长安城的西门。
    墨青澜看着兵部的人将苏河交到那些官兵的手上，最后看着他们一行远去，直到很久，他才微微抬起了头。
    在城门上方的城楼里，苏忠天负手而站，同样看着苏河远去的背影，脸上带着慈爱。
    长安城西门外有一处断崖，上方微风轻舒，映衬着那道绝世身影。
    像池鱼这样的女人似乎将她放在任何地方，她都能成为最引人注目的那个人。
    下方一条并不算宽的山路中，官兵押着十几名囚犯朝着西州的方向行去。
    这几名官兵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悦，他们在长安城这等富庶的都城养尊处优惯了，自然不愿意领这个苦差事，虽然只是押送这些囚犯到漠天关，之后还会回来，但现在谁都知道西州就是地狱，谁也不愿意前往。
    池鱼站在崖边，望着下方的苏河，就只是这么望着，什么也没去说，什么也没去做，或许她觉得就这么看一看苏河也就够了，只要看到他无恙就好。
    不远处，小荷和千林知寒站在那里，他们的身后是行囊，这一次似乎是要远行。
    佟老拄着拐杖走到池鱼的身前，说道：“王上，为了一个男人，而不顾自己的亿万子民，这样做真的不值得。”
    池鱼神情微微有了些变化，有不舍，也有神伤，更有挣扎，但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微微抬起玉颈，自语道：“苏河，我不欠你什么了。”
    池鱼以前做过一个梦，梦里是摩天大楼，灯红酒绿的世界。
    那是池鱼曾经修行冰雪秘术时出现的幻境，她也本以为是幻境。
    直到池鱼在那个幻境里看到了苏河，她才知道那不是幻境。
    而是因果。
    佟老说道：“王上，该走了，韩王还在等咱们。”
    池鱼转身，看向佟老和千林知寒小荷等三人，点了点头，露出了笑意。
    崖顶之上，微风渐落。
    前行的苏河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些什么，只觉得心没来由的疼了一下，然后他转头望向后方的崖顶，却只看到了渐起的尘埃。
    这世间万事都要遵循因果，但缘起缘灭之后，又有几人能够遂意呢。
    长安城北门外有两个和尚，大和尚身穿白色僧袍，纤尘不染，容颜绝世。
    小和尚眼带灵光，透着狡黠。
    小和尚问道：“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
    三余泛白的瞳孔望着远方天际下的流云，说道：“去西都。”
    小和尚点了点头，又问道：“师父，你说关外尸地上的那些邪魔为何变的如此躁动呢？”
    三余说道：“因为它们知道邪魔的末日要来了。”
    小和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跟在三余的身后往北而行。
    路上，小和尚问道：“师父，你说我未来真的能成为佛家大圣吗？”
    “能。”三余说道。
    小和尚接着问道：“师父，那你说佛法真的能被秦王接受吗？”
    “能。”三余说道。
    “可是师父，北秦太冷了，咱们要不换个地方吧？”小和尚说道。
    三余不语。
    小和尚又问道：“师父，北秦的豆腐听说特别难吃，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三余依旧不语。
    小和尚再次说道：“师父，其实能开荤也行。”
    “闭嘴吧。”三余开口。
    “哦。”小和尚低下了头。
    其实西都并不是很冷，豆腐也并不难吃。
    “师父，要不您再用您那太岁钱给我算算，未来佛家大圣真的叫虚难吗？”
    夕阳下，两人的身影被拉的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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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