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5章 脱钩

    基本理清了密党内幕，期间周启不断派人来催，询问进展，但都被沈云卿给打发了回去。
    “有联络名单吗？”
    “有。”
    “在什么地方？”
    “孟某书房南墙第三块砖下。”
    “明线还是暗线，还是说暗线只有你知道，不在名册上。”
    “名册上的是明线和部分暗线，另外的暗线只有孟某知道。”
    “现在先把淄州境内的明线、暗线名单给本王列出来。”
    “他们只是奉命行事，朝廷会如何处置他们？”
    “还是那句话，本王不好杀，但凡不是罪大恶极与元凶首恶者，不会判处极刑，但是会被举家流放，迁往边塞实边，也算是替他们的所作所为赎罪。
    现在，先把你在淄州境内的全部联络人员与他们的营生和住址都写下来，本王按名单去抓人。”
    “是。”
    沈云卿下意识打开怀表看了一眼，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四十二，也就是说，整整审了孟曾泽十七个小时多。
    这也是要即刻审问孟曾泽的重要原因，之前沈云卿就有预感，孟曾泽可能是这些年来落网的最大头目，掌握了太多的内幕，必须通过他，尽快打开缺口，掌握名单和重要信息，否则时间拖的越久，密党发现异常后，会果断采取措施进行善后撤离。
    而且不排除“世济堂”在除掉孟曾泽的同时，已经派遣了接替他的人，就在淄州等着结果，因此不能久拖不决。
    但还是没想到，孟曾泽的背景竟然这么深，掌握了整个山东的地下组织网络，这么大的头目，一定是有名单和联系方式的，必须让他交代出来。
    要让孟曾泽开口，其实并不容易，沈云卿擅长做攻心和思想工作，能不动手不动手，即便动手也是为了更好的攻心。
    如腊婆之战，其实本质上是攻心战和思想战为主，武力为辅的战争模式，否则光靠武力，用一万五千人是解决不了腊婆问题的。
    而孟曾泽这件事上，沈云卿只有密党出卖孟曾泽这一个筹码，所以不确定能否第一时间撬开孟曾泽的嘴，而孟曾泽本人又年事已高，经不起用刑折腾，所以最好还是攻心之下，孟曾泽自己松动开口。
    但索性苏家灭门这件事对孟曾泽触动很大，再加上报应循环，被山峰出卖，孟曾泽的心理防线迅速瓦解。
    名单足足用了四十分钟，孟曾泽罗列了一份多大一百五十二人的名单，名单后的职业、背景让人震惊之余，不免心惊。
    “齐州长史黄皖，也被你们买通了。”
    “是，十二年前还是淄州县令的时候，便被孟某买通了。”
    “他可是怀王的嫡系，你给了他什么好处，他能替你卖命。”
    “孟某许诺他日后坐上齐州刺史之职，另外每年给他五十两黄金。”
    “那齐州的司法丁道可，怎么办，他是齐州的官吏，日后若是朝廷倒了，他理应在齐州主政。”
    “丁道可身负才学，日后会有更高的安排。”
    “哼！”
    这张名单上，被拉下水的最高官员是淄州长史黄皖，最低的县主簿、录事也培植了四个，其他各县还有衙役班头在内，但凡在衙门里的人，就多达三十二个。
    另外还有淄州地方两个大户，一个票号，都是孟曾泽发展的外线。
    其他名单上的人，则是各行各业的老板或是伙计，甚至连妓院也不放过。
    这还是线人名单，还不包括孟曾泽控制的武装人员和矿工。
    据其交代，仅仅在淄州，孟曾泽就养了八百五十多人的私兵，其中南河镖局的麻仁叙，就是这伙私兵的教头。这伙私兵训练有素，常年高强度训练，如果是冷兵器作战，战斗力十分彪悍。
    拿到了这份名单，沈云卿还是犹豫了很久。
    孟曾泽身份暴露，目前还仅限于孟曾泽本人与孟曾泽随行人员知道。
    因此他现在必须做出一个决定，是把这件事的范围控制起来，就事论事，以孟曾泽化名刘开来灭门苏家抓孟曾泽，还是将这件事扩大，把密党案公开化。
    如果只就事论事，以孟曾泽屠灭苏家一事处理，那孟曾泽和魏肱案、黄金案怎么脱钩，这些山东地区的潜伏人员怎么处理，无论怎么处理，密党会怎么想。
    如果继续留着这些潜伏人员，密党一定会进行撤离和转移，同时也会怀疑孟曾泽向朝廷透露了机密，朝廷不抓捕潜伏人员，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如果对潜伏人员动手进行抓捕，那密党就会知道孟曾泽向朝廷泄密，朝廷虽然把山东地区的潜伏人员一网打尽，但全国的密党潜伏人员将会更加隐秘。
    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决定，如果密党案公开化，首先要面临官场内部的地震，加剧统治阶层的矛盾。
    同时国家的战略中心也会从经济、工业、科技、教育和对外扩张，转入对内维稳，甚至肃反运动，这是沈云卿不想看到的结果。
    其次是孟曾泽只是山东地区的头目，这次只是挖出了山东地区的潜伏密党，充其量是阶段地区的胜利，无法扭转密党在全国活动的局面，相反还会进一步刺激密党更加隐秘活动，不利益日后的继续破案和抓捕工作。
    但如果不公开，就事论事结案，显然是瞒不过的，密党还是会采取一系列的应对措施。
    这是进退两难的选择，这么多年来，还是沈云卿第一次感到面对一个问题会如此棘手。
    这次不同于南征腊婆，议和忽喇，打击肃汝，灭国罗哈诺，密党这件事上如果处置不当，会演变成国家解体和内战。
    腊婆、罗哈诺、达尔翰、肃汝都会独立分离，甚至危害帝国本土，海外已经建立的移民据点也会变成一个个没有根的孤叶，被外国势力消灭、奴役和屠杀。
    而密党资本集团的可恨之处就在于，他们只有自己的利益，没有民族、国家的利益，他们为了追求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择手段，甚至可以牺牲民族和国家的利益，这才是资本买办令人深恶痛绝的地方，他们不是治理国家，而是把国家当成一桩简单的生意，仅此而已。
    为了利益，可以出卖灵魂，出卖良知，这就是资本买办的嘴脸。
    这个问题沈云卿反复思考了一个时辰，最后决定采取折中方案——抓大留小
    密党发展下线和潜伏人员，都是平行单线联络，只在个别重要环节的头目身上发生交集。
    孟曾泽这种情况就是大头目大交集，所有的山东中小头目最后都在他的身上交集。
    而且密党的网络体系还没发展出绝对单线，也就是说，最上层的头目是知道下层头目有下层头目的属下名单和线人，而不是现代的上层领导不知道下层领导潜伏线上的人员名单。
    同时密党以省为单位，省级以上的头目是不知道省级头目手下的人员名单的，只知道极个别，并不知道全部。
    所以这就带来一个便利，只需要抓捕省内所有交集并线、串线的头目，就能切断孟曾泽在山东地区全部子线之间的联络关系，让那些发展出来的基层下线断线，变成没线的风筝。
    但同时，继续留着这些断线风筝进行监视，因为密党在山东的网络体系找到毁灭打击后，一定会想方设法重新恢复在当地的网络组织，因此会重新植入和发展新的潜伏人员。
    这期间不排除密党为了除掉孟曾泽，会事先通过孟曾泽身边的暗桩，拿到那份名单，从而继续联络和利用那些没被抓捕的小杂鱼。
    朝廷则通过监视这些没有抓捕的潜伏人员，掌握他们是否与密党重新取得联络，从而顺藤摸瓜找出日后接管山东的密党头目成员，并通过新的山东头目，进一步弄清楚周边地区的情况。
    这个方案既能将有危害的头目，和潜伏朝廷、军队内部的官员全部抓获，同时留下一个尾巴，让密党莫不清楚朝廷的意图。
    让这魏肱案、黄金案、孟曾泽案半公开化，朝廷既不主动公开密党案性质，同时通过魏肱案、黄金案、孟曾泽案向文武百官和天下舆论表明，在这个朗朗乾坤繁荣昌盛的时代，还有人在图谋不轨，但至于怎么个图谋不轨，谁心里有鬼谁清楚。
    最后全衡拿捏了分寸，沈云卿重新拟定了名单，遂即让人将孟曾泽单独看押起来，重兵保护，所有的饮食，只能由沈云卿派人负责，其他人等一概不得接近。
    回到县衙，已经是午夜。沈云卿整整审了一天，让周启、周枢、王斌、余志四人焦急万分，周启更是多次派人前去询问进展，都被沈云卿打发，而真正担心受怕的是衙门里的那些内鬼。
    此时周启、周枢、王斌、余志四人等在县衙后堂，王斌、余志二人是坐卧不安，都在担心自己的乌纱帽。
    待等沈云卿现身，四人反应各不相同。周启先是问道：
    “海郡王，为何审了整整一天？”
    “孟曾泽死不开口，所以用了一些手段。”
    即便是周启，这个时候公堂内外都是衙役，有孟曾泽的耳目，甚至是孟曾泽上线安排的耳目，所以不能实话实说。
    这时刺史王斌连忙追问：
    “那孟曾泽可是都招供了，苏家灭门惨案果真是他所为。”
    “此案目前不便公开透露，现在有两件事必须立即去办。魏王。”
    “姐夫有事只管吩咐，要我做什么。”
    “请魏王立即率兵，沂源县的鲁山，那里藏着六百多人，有燧发枪若干。到了之后只需围山，不可强攻，一切等我命令。另外借我五百兵马，前往孟家庄拿人。”
    “好，本王即刻调兵。”
    话音落下，沈云卿与周启道：
    “郑王殿下。”
    “海郡王何事不能先说清楚。”
    “来不及了，必须立即动手。待等事后，在下自会与殿下说清。现在还请殿下与刺史王斌，率兵魏王护军前往淄州，按这上面的名单抓人。在下会派人跟随殿下前往淄州，通知淄州豹韬卫，分头前往各县抓人，一定要快。”
    “到底出了何事，区区一个孟曾泽，需要如此兴师动众。”周启不解问。
    “殿下应该看过了陛下的密旨，见到在下后，孟曾泽案、魏肱案全权由在下过问，殿下只需照办即可。眼下时间仓促，不容在下多说，还请两位殿下依计行事，待定事后，沈某在做详述。”
    “看来，此事不小啊！咳咳……”周启意味深长道，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那就依海郡王计策行事，你我分头行动。”喜欢陛下的CEO请大家收藏：(663d.com)陛下的CEO六六闪读更新速度最快。到六六闪读（www.663d.com）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