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宰相路德维希，爱酒之人

堤亚穆帝国革命末期的时代。在许多人都对国家丧失信心，离开家园当中，有个男人持续撑起国家。直到帝都露那提亚落入革命军手中的前一刻都支持皇女米雅，效力国家的少壮文官，路德维希休伊特。优秀的年轻臣子，在身为主君的米雅公主遭到处刑后，足迹就从官方纪录上消失。史书这么纪载着他的最后。「米雅卢娜堤亚穆的死刑于帝都的广场执行后，再也没有人看过路德维希的身影。」可是，这只是官方纪录上。人不可能突然会如同字面一样消失无踪。即使是史书之类绝对不会记载的形式，他也有留下些微的踪迹。这是只有当事人们才拥有的记忆碎片。在某个酒馆发生，小规模争执的故事。帝国边境的小镇有一间酒馆正在营业。狭窄的店内挤满人，充满开朗的笑声热闹非凡。那是在大饥荒的时期，还有之后的革命期都没见过的极端乐观气氛。「喔，这是很好喝的酒呢。」「那还用说。这可是受过圣女拉斐娜大人的祝福，威尔加产的葡萄酒喔。」「嘿嘿嘿，能像这样喝美味的酒，都是多亏萨格朗多的王子殿下和迪欧娜大人。」从古老专制的时代转换到解放的时代。打倒邪恶暴君的正义之战，与之后即将到来，充满希望的自由时代。民众们沉醉在甜美的气氛中。在那种充满笑容的店内。「真是明显的政治宣传……」不屑的自言自语没有传进店里任何人的耳中。一名男人坐在店里的角落。没带同伴，独自散发出阴郁氛围的男人。在稍微有裂痕的眼镜底下，男人不高兴地用发直的两眼环顾店内，伸手拿起酒杯。酒一入口的瞬间，他皱起眉头。「真难喝的酒……」不开心地哼了一声，男人──路德维希休伊特面露不悦。酒从随手摆到桌上的酒杯里洒了出来。「喂喂，客人。话可不是这么说。」可能是听到那句自言自语，老板的眼角抬高。「听好啰？这是从萨格朗多进货的酒，这种高级品可是很难弄到手喔……？」这家伙在找碴吗？老板怒不可抑，但旁边有人出声安抚他。「啊，抱歉。这家伙现在心情不好。对了，老板，也给我酒吧。我要一整瓶，呃，拿那边最贵的酒来。」插嘴的是露出和蔼可亲笑容的男人。男人的特征是亮丽的金发和修剪整齐的胡子。因为那种看起来就很有钱的氛围，老板也马上换成营业用笑容。「这个酒吗？这是前阵子进货的萨格朗多产的高级葡萄酒，价格有点昂贵……」「这样够吗？」男人一说，把小袋子丢向老板。袋子里面掉出耀眼的金币。「客、客人，这样太多了。」「就当作是引发骚动的赔礼。现在局势混乱，你就收下吧。」「嘿嘿嘿，总觉得很不好意思啊。」老板露出谄媚的笑容，放下葡萄酒瓶，立刻退回店里深处。在目送完他后，胡子男重新看向路德维希。「我找你好久了，路德维希。你至今都在做些什么？」「……巴尔塔萨啊。」胡子男的名字是巴尔塔萨布兰特。跟路德维希同样拜贤者伽卢瓦为师，是路德维希的师兄弟。「没想到你回到帝国了。代表革命的混乱告一段落，经济终于开始运转了吗？」「正如你的推测。堤亚穆的复兴事业与席翁王子有很深的关联。萨格朗多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它失败吧。为了守住正义之名，好像会提供规模庞大的援助。」「原来如此。嗯，我想也是……」那从刚才的政治宣传也可以轻易想像出来。席翁王子是帝国的救世主，不能伤害到他的名誉吧。「看准会从萨格朗多流入的金钱，商人从各国前来做生意。」「听说威尔加公国也会全面协助重建帝国。大概会从南边──鲁多路冯边疆伯爵领开始复兴吧。」「这还真是……动作俐落啊。」于是原本苟延残喘的帝国会逐渐治愈伤口吧。为空腹所苦的人民减少肯定是件好事，但不知为何……路德维希没办法坦率地感到高兴。巴尔塔萨把酒倒进路德维希的杯子里，视线朝上瞪着他。「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路德维希，你至今到底在做些什么？」「……我什么都没做。」路德维希看了酒杯一眼，把里面的酒一饮而尽。「什么都没做吗……」在颓废的老友面前，巴尔塔萨的表情有些苦涩，但他打起精神耸肩。「唉，算了。最近几年你工作过头了。也需要休息吧。」他像在说服自己似地呢喃，也把酒杯拿到嘴边。他含了一口酒，闭起眼睛慢慢享受。喉咙咕地动了一下……「原来如此。难怪要价不斐，很不错的酒。」他边说边再度把酒倒进路德维希的杯子后……「不过……休息之后你打算怎么办？」他尖锐地发问。「之后吗……」「对，没错。像你这种程度的男人，没有发挥才能而隐居根本是浪费至极。这个国家应该需要像你这样的男人。」接着他稍微露出笑容。「如果你不愿意效力萨格朗多或革命政府，要不要来我这？」他这么一说，路德维希想了起来。巴尔塔萨布兰特在革命发生的很久之前就放弃帝国，远渡国外。虽然有听说他潜入米拉纳达王国的某个商会内崭露头角……原来如此，看来他手头很阔绰。「一开始提出效力革命政府这个难度很高的要求，接着稍微降低难度吗？原来如此，交涉技术的基本呢。」「别开玩笑了。米拉纳达王国是个好地方喔。不愧是商人的国家，要求的只有做生意的本事。你从以前就有固执的一面，生意头脑还是未知数……不，原本你的老家就是商家。这样要说服我们商会也比较简单……」路德维希静静地望这眼前的男人……熟识的老友。很清楚他是在关心自己，但是……「抱歉，我对经营没有兴趣。」「别这么说，路德维希。不用马上回答也没关系，你稍微考虑一下吧。放着优秀的头脑不管，不只是个人的损失，甚至不是一国的损失，而是世界的损失。」巴尔塔萨接着目光看向远方。「何况师父也不希望好不容易锻炼出来的弟子变成隐士吧。」「师父……伽卢瓦老师吗……」路德维希叹着气闭起眼睛。眼皮底下过去恩师的身影出现又消失。时而温柔，时而严厉，时而以令人困扰的态度……教导他许多事情的恩师。只要有知识，什么事都办得到……能为这个国家、世界尽到许多责任……这样教导自己的人。「……嗯，是啊。的确要这样什么都不做就结束，剩下的人生太长了……」路德维希抬起头，就在这瞬间。「话说回来，真的是个好时代呢。跟那个皇帝陛下还在位的时候天差地远。」「真的呢。没用的皇女殿下被处死正好过了一年。来为帝国的新时代干杯如何？」听见这种交谈声。那是醉汉的戏言。那种是在酒馆很常听到的玩笑话。说话的本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认真在说。那种程度的侮辱性言词不管在哪里都会听到。就算生气也没有用。况且跟公主殿下本人一起巡视帝国时，不是就已经听过许多类似的难听话了吗？在想出劝诫自己的一百句话后，路德维希静静地吐气──悄悄地握紧旁边的葡萄酒瓶！「等一下等一下，路德维希。你拿着那个酒瓶打算做什么？」路德维希用危险的目光看向连忙制止自己的巴尔塔萨，脸上浮现好战的笑容。「没什么……只是今天心情上想大闹一下而已……」「别乱来，这样不像你。不要太冲动，你看……」巴尔塔萨从路德维希手中拿走酒瓶，放到桌上。「看吧，里面还有酒。明明是好酒，太浪费了吧？」他把酒倒进自己空了的酒杯里，接着也倒进路德维希的酒杯。即使如此，酒瓶里还是剩下一半以上的酒。「今天就用好喝的酒把讨厌的事情都洗掉。喝酒庆祝难得的重逢吧。」接着巴尔塔萨一口气喝下杯中的酒。看着这一幕的路德维希──「原来如此……的确很浪费呢。」他轻轻点头后拿起酒瓶，然后把酒缓缓地倒进巴尔塔萨的酒杯里。「啊，不好意思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