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六蛊之躯 三 猎奇连续杀人

“哦，没想到事务所满有模有样的嘛。”开门走进来的人是刑警曲矢。他肆无忌惮地环顾室内一圈后，一声招呼也没打，就迳自沉沉地往长沙发上一坐。曲矢是参与了入谷家和城北大学月光庄这两起案件的辖区刑警，和俊一郎相当有缘。无论是住在奈良的外公外婆，或者是死视这份特殊能力，他似乎都掌握了一定程度的资讯。不过，能够单凭如此就判断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伙伴吗？这点还不清楚。外婆的客人中也不乏警界人士，而且其中许多是警方高层。据说弦矢俊一郎侦探事务所的办案行动，在警察体系内部受到秘密的特别关照和支援。当然俊一郎对此一无所知，一次也不曾感到有特别受到礼遇。不过依据曲矢兜圈子的说明来看，这似乎的确是事实。恐怕，他对此并不十分苟同。曲矢从外套口袋中取出香烟。“这里连帮客人泡个茶也不会吗？”“我这里禁烟。”“你这家伙还是一样不可爱耶。”他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后，吐出一股缭绕浓郁的烟雾。“你生意相当好不是吗？居然让我在走廊等了一个小时。”“要轮到你还早得很咧。”“唉呀，这真是不好意思。那么排在我前面的那些委托人，是在哪呢？”曲矢故意做出在房间中寻找人影的模样。“说到这，你刚刚和某个人在讲话吧。”“……”不妙……俊一郎内心暗自叫苦。他和小俊的对话似乎被曲矢听到了。“你该不会把什么有特殊隐情的委托人藏在里面的房间了吧？”“与你无关。”“不，应该没有这种时间才对。因为我一敲门就马上开门了。”“一般人会先等对方应门吧？”“这样呀。那么，你刚刚是在跟谁讲话？”“……”“该不会，对方是眼睛看不见的东西吧？”曲矢虽然语气像在开玩笑，但从他的表情中透露出，他内心稍稍认为这句话并非全无可能是真的。“幽灵吗？我是曾经有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跟类似的东西谈话的经验啦。”“喂喂。”俊一郎爽快承认，反而让曲矢认定这一定是捏造的，突然态度就放松了下来。“其实你只是在自言自语吧。是想家了吗？也差不多该想念自己的外婆了吧？”“我吗？”“别逞强啦。你自言自语的时候不是说了『小俊……』吗？”偏偏是叫小俊的时候被他听到了。幸好小俊其实是只猫而且全名叫作小俊喵这件事还没有露馅。这点要是被他知道了，从今以后肯定每次碰面都会被拿出来取笑一番。“是幻听吧？”现在只能装傻到底，想办法蒙混过去了。“就算你摆出一副这世界毫无意义的淡漠态度，骨子里也只是个小鬼。不要因为拥有和别人稍微不同的特殊能力，还有在有力人士面前吃得开的外婆作为后盾，你就──”喵。突然传来一声猫叫之后，小俊就从沙发后面探出身子。“咦？啊……是猫呀？”小俊这是在最糟糕的时机出场了吧？俊一郎内心焦急起来。“哦……你在事务所里养猫呀？”“嗯……”“名字是？”“……”“猫的名字啦。”“……”“告诉我这个又不会怎──”话说到一半，曲矢的脸上突然漾开不怀好意的笑容。“喂，不会吧，你该不会叫它小俊吧？”“……”“小俊、小俊……对了，我有听到小俊喵！”完了……俊一郎感到绝望。这个性格恶劣的刑警，绝对不会放过这种能够大作文章的上好题材。“原来是这样呀，叫作小俊喵吗？当然是你这家伙自己取的名字吧？”“才……才不是……”“不要害羞啦，嘿嘿。”就在曲矢揶揄嘲弄的笑声响起时，本来只是望着他看的小俊，突然轻快地跑到他身边，开始磨蹭他的双腿。“喂、喂……不要这样啦。”曲矢显得慌张失措，但小俊毫不在意地在他脚边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原来如此。”这次轮到俊一郎脸上浮现笑容。“刑警大人，你是个病入膏肓的猫奴吧？”“你……你说这什么蠢话……”“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拜托，我又不是女生或小孩子，我对猫才没──”“小俊它呀，可以清楚分辨对方是爱猫还是讨厌猫。爱猫人士之中，它又会依据对方喜欢猫的程度，用它自己的方式表现出适切的反应──”这瞬间，小俊飞也似地跳到曲矢的膝盖上，接着像是人面狮身像般跨在他右边大腿上，心满意足地喵喵叫。“特别是小俊要是跳到对方膝盖上坐着不动，就表示它认定对方是个打从骨子里觉得猫实在是可爱得不得了，无可救药的猫奴。”“……”曲矢将拿着点燃香烟的右手远离小俊，同时频频用左手背拭汗。“刑警大人你也有养猫吗？”“总之你先把这家伙带走。”“它才刚刚舒舒服服地──”“把它带走！”俊一郎叹口气起身，走到长沙发旁将小俊抱起来。他一边安抚喵喵叫着抗议个不停的小俊，一边把它抱进里面的房间。嘱咐它暂时不要出来后，俊一郎就走回接待处。“这样你满意了吗？”“你呀，根本不应该在工作的地方养猫。”对于俊一郎语带挖苦的问题，曲矢的反应是气愤抱怨。但是，他的样子看起来莫名地有点不自然。“总觉得有点奇怪。”“哪里怪？”“小俊和你的反应之间的落差。”“所以呀，你说什么那只猫可以分辨对方的心态，其实根本没办法啦。”“……”“只不过是因为我人好默默忍耐，所以它就擅自跳到我膝盖上来了。”“有一个可能是──”“喂，你有在听我讲话吗？”“在你内心深处，其实是喜欢猫喜欢得要命，但要是猫真的跑到眼前时，就会突然感到害怕。明明其实非常想要摸摸猫咪，却怎么也伸不出手。所以──”“你这个躲在家里不出门又讨厌人类的小鬼，今天倒是话很多哦？”如果是侦探事务所才刚开业时，俊一郎肯定会立刻闭上嘴巴不再接话，只冷冷说一句“可以请你回去吗？”就下逐客令吧。但这段日子以来，他身为一位能够看见死相的侦探，在持续努力工作的过程中，脸皮也随之一点一滴越来越厚，而且不知为何，面对曲矢时他就能比较放松，容易多话起来。是因为嘴巴很坏这点跟外婆很像吗？俊一郎一想到这个理由，差点失笑。为了忍住笑意，他刻意放冷语气说：“平常总是强势硬派的刑警，其实是个爱猫成痴而且还怕猫的猫奴，知道这一点当然会让人忍不住多话起来吧？”“你这混帐……”“所以咧，到底有何贵干？”“喔……喔喔，对了。你一开始就应该先好好问我有什么事情呀。”擅自闯进来，还一开口就取笑对方的明明就是曲矢。但要是反驳回去，接下来又是一阵没完没了。“我下次会注意。”俊一郎放低姿态后，曲矢露出一脸无趣的表情，缓缓地从外套中拿出记事本。“你知道八月下旬在东京都内发生了两起被害者是年轻女性，手法又招摇的杀人案件吧？”“你是说连续杀人──新闻上讲的那个案子吗？”第一位被害者荻原朝美的遗体，在吉祥寺井之头公园内的公厕被发现，死因似乎是由于过度失血引起的休克，不过，造成被害者身亡的犯人行为实在太过异常。犯人用极为锋利的刀子剥下女性脸颊、两手臂、胸部、腹部和两脚大腿的部分皮肤，并带离现场。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做这么残酷的事情呢？警方认为下手的人对被害者怀抱深切恨意，并开始朝这个方向追查过滤嫌疑犯。这起案件发生后的隔周，在谷中灵园（注２）内发现了第二位被害者石河希美子的遗体，其凄惨模样远远凌驾于荻原朝美之上。所有衣物都被扒光，全裸的被害者只有两边手臂从肩膀到指尖都完好无缺地保留下来，除此之外的部分都遭到强酸腐蚀。而且希美子似乎是在仍保有意识的状态下遭强酸侵蚀。虽然杀害手段不同，但两起案件的被害者皆为年轻女性，下手方式又都极端猎奇，所以媒体采用“连续杀人？”这种煽动性字眼大肆报导。但警方明明尚未发布任何相关消息。不过，几乎所有电视新闻特集和周刊杂志都已经武断地认定这是起连续杀人案件六六闪读 663d.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