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3 章 晋国郡主

        皇帝很快接到了消息，宫妃皇子一人接着一人来到慈安宫请安、行礼，太后一一接见了众人。
人生走到最后，她的脸上只剩下慈悲。
楚婳始终陪伴在册，在这日间看够了皇亲国戚，却全然没有心情去注意他们斟酌打量的目光。她站在这里，人人都艳羡不已，仿佛她才是这座慈安宫的主人。
太后墩睦慈和，可真正能为她虔诚祈祷的却寥寥无几。楚婳不知道外头到底发什么什么，是否天翻地覆，但这种情况却让她很不好受。
她什么话都没说，强颜欢笑的眼下，暗暗积蓄着怒气。
反倒是许嬷嬷跟魏公公，他们跟着太后多年，却在这最重要的时刻，反而不那么恭谨慎重。
人太多了，楚婳只担心太后的身体会无法坚持下去，她握紧了手上的镯子，仿佛要将那白玉镯子掐成两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岳文帝下了早朝匆匆而来，身后亦跟着诸位身着官袍的皇子，包括夜璃渊。
楚婳趁机屏退左右，只留下了几个伺候的人，慈安宫外的空气瞬间清爽许多，那飘落的雪花追着太后堪称明媚的笑脸上，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和煦。
诸皇子妃也来到了阶前，款款跪下，轻声扣安，人人皆着素淡之色，仿佛悲痛欲绝。
“儿孙等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千岁之声响彻整个慈安宫，就像破空的法螺号角声，皇室子女跪了满地，大雪纷纷扬扬，模糊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楚婳忽然觉得有些冷。
她站在太后身边，握着自己的手臂，用平和的目光垂视着太后喜悦的面孔，心中的愤怒忽然一点点消失不见，眼泪夺眶而出。
太后面上带着温润的笑，两手握住岳文帝的胳膊，就像一个怕冷的孩子那般，紧紧靠着他，闭上了眼。
十月初七，天降大雪，大岳皇宫，太后病逝。
悲恸的哀哭声震动皇宫，禁军悉皆跪地，宫女太监无不俯首，内务府备好的寿衣、孝衣很快送到了各人手中，满宫的红灯笼尽数卸下，换上了垂暮的白宫灯。
十月初八，皇帝下旨，太后喜丧，大赦天下。
十月初九，礼部捧烛来敬，薄选梓宫送入慈安，择庆王及以下公主、皇子妃、郡主、命妇入宫哭灵，满朝缟素，斋宿二十七日，停一切嫁娶音乐。
十月初十，楚婳受命回武安侯府。
傍晚时分，太后遗旨送临武安侯府。
一封楚婳微晋国郡主，因其和顺孝悌，享三朝供奉，赐无字诏书。
二封武安侯死后尊享太庙，侯爵三代世袭，发还庶女楚馨，令其自行闭门思过。
三赐慈安宫诸太后体己、珍宝、贡品、绸缎、金玉佛、药材、古玩、字画等两千余件，约合三千万两白银，食邑万户，许郡主自行招赘郡马，另立宅邸，奉养于皇族。
三召一出，举国皆惊。
如此尊荣后代，甚至远胜于皇子公主！
言官御史立有言不妥者，天子大怒，言此赏赐皆为天后传于晋国郡主之嫁妆，乃长祖之爱子，御史弹劾，是告太后不亲、子女不孝！成亲王、平南伯、镇北侯竭力抗辩，御史惊恐万分，不敢声言。
武安侯府很大，但用来置放太后赏赐犹然不够，天子即刻下令，取京畿旧日长公主宅为郡主府，抬了一整日的赏赐入府，安顿数日方才奉上账簿。
楚婳悲切难忍，日夜守孝于皇宫，郡主府一切事宜皆是姚氏亲力亲为。
楚婳和离，虽是成功离开了端王府重获自由身，但武安侯跟皇室闹得如此难堪，众人多少觉得武安侯不智。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端王、端王妃也算和睦，谈那旧事岂不是让自己难堪？且将来楚婳婚事恐怕再难商议，新帝即位，谁又会善待楚家呢？
人人对楚婳敬佩，但心中多少也带着几分怜悯，甚至嘲弄，觉得侯府未来已经断在当下。
然而敦睦太后这三道懿旨，却是彻彻底底让侯府“起死回生”，不仅让楚羿山得到了他本就该得到的东西，更让楚婳成了整个大岳最是炙手可热的郡主。
婚事？那是看楚婳想不想，天子都没有插手的余地！
享皇族供奉，食邑万户，府藏千万珍宝，且本朝敕封郡主从来没有名号的，她却还有一个“晋国”二字！得三朝供奉，与享三代世袭又有何异？
别说公主，怕是皇子都没有她这般的尊荣！
别说当今圣上，便是新帝即位，也务必对她礼让三分，否则便是不敬敦睦皇太后，不礼当今岳文帝！
如此泼天荣耀，足以震撼整个大岳，于正史之上，都是不可或缺的一笔。
消息传到皇宫，跪灵的众人立刻变了脸色，再看楚婳之时，竟已颇有几分忌惮，与狂热。
泼天的财富，泼天的尊荣，且又是女子，并无夺嫡之危，更有军侯背景，一品诰命生母，令人艳羡的人脉，还有一重漠西公主的身份……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若能迎娶，百利而无一害！
更重要的是，楚婳有一无字诏书！
德妃心下狂跳，容贵妃、贤妃、静妃等人也都忍不住站了起来，又惊又喜。
惊的是自己跟楚婳还好不曾过度交恶，而喜的是楚婳跟夜璃渊和离，而夜璃渊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他们就有了机会！
只可惜一点，便是现在是大孝！即便他们有意亲近楚婳，以楚婳对太后之敬重，怕是会适得其反。
“太好了，”回到宫中，容贵妃忍不住拍了下宁王的肩膀，“幸而先前你私下拜访过武安侯府，咱们可是比那德妃抢先一步！静妃是没戏了，老九还是个娃娃，贤妃……哼，庆王跟温瑟瑟纠缠不清，自己身上都没干净呢，又跟夜璃渊关系不错，哪里轮等到他？”
容贵妃思来想去，越发觉得夜璃瑾抢占了优势。
宁王病弱，但容贵妃岂能没有争储之心？若有了楚婳，她的财富尊荣之外，更重要的便是她的医术，对夜璃瑾可谓如虎添翼！
夜璃瑾却反而不那么兴奋了。
他怔怔看着窗外的白梅，哑然一笑。
“母妃，别想了。”若说从前，楚婳和离无人敢要，他提出联姻武安侯自然会考虑，可是现在，才是真正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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