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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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宙7第十九章
“大师,鲁迪先生已经回去了。”斯特雷奇关上房门,返身向云杜禀告,“遵照您的吩咐,我留意了走廊,没有人发现他。”
“这样很好。”云杜坐在沙发中,微微合眼,陷入思索。
鲁迪方才来找云杜,不过是想避开科蒂,私下恳请云杜同意他回归科洛桑。这商人或许不够勇敢,但不够勇敢也是人之常情,云杜对此能够体谅——可惜出于保密的需求,云杜只能拒绝他,并与他促膝长谈,温言加以安抚。
这段对话耗时不短。鲁迪诉了好一通苦水,大多在抱怨途中遇到的诸多危险,经由他的抱怨,云杜以及今日随侍云杜身侧的斯特雷奇几乎完全地了解了他们的旅程。毫无疑问,在这段旅程中,路易斯与她的朋友们极其亮眼,她轻而易举便拥有了毋庸置疑的领袖权威……也顺带展露出了她那令人不敢表现出任何一丝软弱的强势。正因为此,鲁迪对她既敬且畏,若非云杜名头响亮,这商人想必是不敢登门的。
路易斯·科蒂,斯特雷奇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百闻不如一见。作为场情局的角斗士,他听说她的名字,已经有很久了。
场情局能人辈出,组织跨度囊括五大等阶,其中高手强者不知几几。路易斯·科蒂属于外围之外的外围,能力与成就哪怕再出色,碍于等阶实力的局限,不可能令场情局上上下下如雷贯耳,以至于随便抓出一个成员都能知道她的名字。斯特雷奇一没跟她吃过饭,二不是团长或副团,三在场情局中不属于欧文、孔雀和麦克唐纳所属派系(即跟李明夜有所接触、关系良好的场情局内部派系),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完全没可能也没必要得知路易斯·科蒂这个名字。但实际上,他知道对方已经很久了,而且他们还真有过一些间接的交集……
——当时场情局元/帅阶几名团长又开启了一轮的阶段性争/权夺利,元帅阶的“客卿”奥利西欧实力强劲,又因其超然物外的处事风格,在客卿中声望颇高,故而有人动了心思,想要将他甚至是庞大的“客卿”团体争取到自家团队,便让一名修/习原力的低阶心腹上/门求教,最好能说服奥利西欧像真正的绝地大师那样收学徒。毫无疑问,这是个试探或是示好,可惜消息走漏之后,其对手亦开始效仿,阴差阳错之下,这“求教”或是“收学徒”竟然演变成了一种类似于“站队”的表示。作为客卿,奥利西欧实在是无意于站队,就在他因为这无妄之灾而颇感郁闷,打算通通拒绝,正在思量借口的时候,靳一梦通过麦克唐纳得知此事,遂拜托后者牵线搭桥,之后又诚心上/门拜访,请求他帮助李/明夜获得原力……于是,问题奇迹般的解决了。
——这世上处处皆是修罗场,哪怕在同一组织之中,都不存在所谓的净土。场情局这一组织盘子最大,人数最多,其内部也理当然的最是复杂,像这种小打小闹的争权夺利,基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上那么一次……只是问题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得到妥善的解决。
若是单看这次“收徒事件”,结果还是挺圆满的:客卿派系还是那个超然物外的客卿派系,一门心思到处找深山老林修仙,与天斗与己斗就是不与人斗;争斗双方固然略有不爽,但是客卿自主权本来就挺大,人家想提携后辈那也只能随他去,反正只要没站队到对面就行;麦克唐纳所属派系一直秉持着低调的作风,之后也是继续保持低调,一派的风平浪静;李明夜成为原力修行者,虽然没有加入场情局,却也心照不宣地拉近了与麦克唐纳的私交,此后更是以私人名义不断结识如孔雀、欧文等麦克唐纳所属派系之成员……一切都是那样的圆满和谐,牵涉其中的每个人似乎都挺满意,除了最开始向奥利西欧登门求教的斯特雷奇。
作为原力修行者,斯特雷奇与奥利西欧有许多共同点:他们同是出身于星球大战次级衍生宇宙,同是绝地教团学徒,二人的起点都差不多,可奥利西欧不仅比斯特雷奇先行一步,更是走出了后者意想不到的道路。那位绝地大师跳出了光明与黑暗的局限,甚至跳出了场情局复杂纷繁的人事与争斗,超然物外,自在随心,简直比绝地还要绝地。斯特雷奇想要拜师奥利西欧,虽是身怀上峰交代的任务,对奥利西欧也是真心的仰慕,除了对方的强大实力与为人处世令他心驰神往之外,他最希望的还是在对方的庇护下过上单纯平静的学徒生活——就像在原生宇宙中的过去一样。
可惜最后得利的却是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路易斯·科蒂。之后他升阶军官,回归原生宇宙度假,目睹战争的到来。他和他的原生宇宙都回不到过去了。
是的,没错,这个宇宙正是斯特雷奇的原生宇宙,而斯特雷奇,这位场情局角斗士,此时使用的也是他的真正身份与真实姓名——他本就是这个宇宙中绝地教团的一名绝地学徒。这次他回归度假,实力大幅度下降,自然是没有向任何角斗士透露身份与行踪,只一门心思地谋划,该如何帮助绝地躲过西斯尊主的阴谋算计。最后他选择了行事果敢的云杜大师,争取到在对方身边打杂随侍的机会,不着痕迹地透露出许多信息,使绝地高层成功将西斯的身份锁定在议长办公室之内。正因为此,他颇得云杜青眼,才得以出现在斯塔达夫卡奥斯,还跟他暗恨已久的路易斯·科蒂打了个照面。
那路易斯·科蒂显然没有认出他。他们本就互不相识。
“云杜大师。”斯特雷奇开口说道,“我没资格质疑您的决定,但是……鲁迪先生看起来很恐惧,或许您让他返回科洛桑,这样会更好一些。”
“为鲁迪先生考虑,确实该这样,但我首要考虑的是共和国的利益。”云杜摇了摇头,“时局艰难,每个人都该学会勇敢面对自己的恐惧。”
“您说的没错,不过……他是平民,不是吗?他不是战士,有权拒绝超出他身份的那份职责,这才是公正。我们努力奋斗,目的不正是为了让鲁迪先生这样的平民得到平等和公正么?”斯特雷奇顿了顿,又道:“我知道您有自己的考虑,比如您不想泄密,这样的话,让平民们留在斯塔达夫卡奥斯就是了。”
“斯特雷奇啊,你有一副好心肠。”云杜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斯特雷奇盯着云杜,小心地斟酌措辞:“我只是认为,鲁迪先生已经饱受惊吓,让他离开对他是一种慈悲。”而科蒂不会允许,她必须将鲁迪置于她的“保护”之下,他颇含恶意地想。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角斗士,他大致能猜出对方接受了什么任务。
云杜瞥了他一眼:“你究竟想说什么?”
“鲁迪先生很害怕,”斯特雷奇垂下视线,谨慎而迟疑,“而我不是很能肯定他究竟在害怕谁。科蒂女士非常出色,而且相当尽职,恕我直言,或许太尽职了一些……您也听到了,在前往潘多拉之前,她准备了一支佣兵团,这就像……她知道接下来不会很太平一样。”
“你怀疑她是间谍?”
事实永远不可能只有一面,它的面目取决于人最先看见的那一刹那。“我认为应该不是。她或许有渠道能够得知分离反叛势力的一些部署,但不像是间谍。”斯特雷奇略一停顿,留意到云杜目光微闪,知道他多半是想起了科蒂拿出的“万宝巨轮”,遂继续说道,“我只能说,她率领佣兵团前去潘多拉,绝不是出于和平的目的。”这一目了然。
由斯特雷奇的话可知,他并不希望那么快就给路易斯·科蒂套上太具体的罪名——更何况这罪名纯系猜测,并无多少根据,极容易被推翻——而是更希望能在云杜心中种下探究的种子与猜疑嫌恶的念头。
云杜是一名相当睿智的绝地大师,不至于听风就是雨,他会认真倾听,却也会作出自己的判断,但斯特雷奇需要的也仅仅是他的一点点疑虑。正所谓疑人偷斧,斯特雷奇相信科蒂绝不希望在此时遇到云杜,因为鉴于她跑来做护送类任务,必定是处于历练前期,她还没有解决好自己与这个宇宙之间格格不入的突兀,而突兀会引发探究,偏偏如她那样的人,最经不起探究。她横空出世,突如其来,携绝高能力与赫赫武功,想要塑造一个符合自己能力与历练宇宙规则的完美背景,那谈何容易?
值得一提的是,这也正是大部分角斗士的一个无解的弱点。人的一生是有轨迹的,而轨迹则代表根基,但他们没有。他们只是突然地出现,然后突兀地离去,犹如流星般一闪即逝。大多数时候,这个弱点并不致命,角斗士也会以种种手段对此加以规避……可惜这次并不是“大多数时候”。
只有同类才最了解同类。
“另外,根据鲁迪先生所说,科蒂女士是一名原力天赋者。”斯特雷奇继续说道,“没有系统化训练与大师的引导,原力天赋者不可能达到她那样的程度,最多会有一些感知与体能方面的强化而已。她或许不是绝地的一员,但她肯定有一个绝地师父……或者,曾经是绝地的师父。”
这一次,云杜正视了斯特雷奇,“你怀疑科蒂女士是杜酷伯爵的徒弟?”
斯特雷奇露出一丝迟疑的神色。其实斯特雷奇对路易斯·科蒂虽然怀恨在心,却也没什么你死我活的绝大恶意。同为场情局角斗士,他又正在度假,实力大幅度下降,故而不是很想跟对方起冲突,只不过想将对方拦在绝地圣殿的大门之外,再令其损失些许任务参与度,吃一点小亏罢了。
在略一犹豫后,斯特雷奇开口说道:“我承认这个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了。假如真是如此,她为何要来科洛桑做赏金猎人,又为何要接取旭日工业的委托,为何要将共和国的视线引往潘多拉?反正不论如何,她身上的疑团太多了,我认为她并不可信。我们接下来要去调查贸易联盟在潘多拉星球上的行动,这很危险,如果您仍旧打算与科蒂女士和她的同伴们同行……我认为,您应该对他们严加看管,这样最为稳妥。”
云杜略一思量,“多谢你的提议。”他想起自己感知到的浩大黑暗与自身的茫然无知,突然间下了决定,“传信给科洛桑的绝地圣殿,要求他们调查这几名赏金猎人的详细背景。”他缓缓说道,“明天即将启程时,告诉那几名赏金猎人以及整个旭日工业考察团:运输舰的各项性能都不比我们的船,考虑到接下来行动的危险性,我希望他们将运输舰暂时寄存在斯塔达夫卡奥斯,统一登上我们的船,由绝地武士团来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给他们安排房间,允许他们在船上活动,给他们优良的待遇,务必不要令他们感觉受到限制,但不要让他们接触到远程通讯装置。另外,保证摄像监控的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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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迪,找了云杜?”李明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随后耸耸肩,看起来不甚在意。她起身打开冰柜,取出一瓶柏林绿手指旅店出售的樱桃啤酒,“这就是我足足等了50多分钟才吃到晚餐的原因?”
“还有莫戈市排名第一那家科洛桑蛋糕店门口排的长队。”靳一梦从几个食品袋中找出最花里胡哨的那一个,往外掏出一个又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水果塔、巧克力芝士蛋糕、苹果派、提拉米苏……都是你喜欢的。我还买了些挺漂亮的小饼干,你回头可以当零食。”李明夜欢呼一声,冲过来在他一边脸上亲了一下,他侧过另一边脸示意她不可厚此薄彼,口中还是忍不住念叨:“都说了你多少次了,这种高糖的东西是拿来当零食或应急的,别一天到晚当正餐吃——”
李明夜把他脖子拉下来,在他嘴唇上用力亲了一下,看他还想继续说,果断又是一下。靳一梦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低头咬了她一口:“说你几句不行了?”
“嗯~”李明夜拖长了声调撒娇,“饿了饿了,肚子饿了。”
靳一梦实在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脸上的笑止不住地溢出来,只能又亲了她一下,“好好好,不说了啊,宝贝儿来吃饭。”说着将剩下几个食品袋拆开。他买的主食是名叫“格木”的本地食物,是一种中空如口袋、形似皮塔饼的面包,搭配各色奶酪与腌肉的冷吃拼盘,外加一大份汁香油厚的烤肉排,佐以红烩炖菜和水果奶酪沙拉。在斯塔达夫卡奥斯,一年有九个月都在下雪,高热量、高蛋白与重口味永远受人欢迎,食物颜色也是异常的热烈,连冷盘都是红红火火,给人一种热气腾腾的错觉。令人一见就联想到温暖的篝火。
格木面包口感紧实,面皮厚韧弹牙,香浓微甜之余隐隐有种令人回味无穷的淡酸,单吃也可以,不过在斯塔达夫卡奥斯的本地吃法里,还是要往面包中空处填入各色菜料为宜。在地道的本地吃法里,之后还有一道工序——在装入馅料酱汁的格木面包表面刷上一层油,送入炉中贴炉壁略作烘烤,出炉时的面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馅足油重,令人垂涎三尺。遥想那冰天雪地之际,大家围炉闲坐,吃上几只热腾腾的格木,喝上几杯浓酽酽的烈酒,再切一刀新烤的红肉,卷了厚料大酱,连油带汁一起吃进嘴里……世上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一餐么?
可惜酒店房间里没有专用烤炉,二人也并不太挑,便简简单单吃了一餐。席间,李明夜颇好奇靳一梦如何弄到的酒店监控,后者便如实说了,她听得直笑:“你不必这样忌惮云杜——他这么大的一号人物,跑来这里肯定有自己的目的,只要不是跟我们争隐藏任务的线索,他想做什么都随他去好了。”
靳一梦耸耸肩,“我就想不明白了,他跑来掺和我们的事儿干嘛。”他是真挺纳闷的,“你看他对科洛桑严防死守那个劲儿,应该不是为了共和国的事儿吧……要么真像他说的是秘密军事行动,要么是为了绝地教团的事儿了。绝地教团最近主要都忙啥呢?除了到处救火,就是抓杜酷和格雷福斯(独立联邦最高军事元帅)。难道这俩人要跑潘多拉去?”
“应该不至于吧。”李明夜想了想,“或许科洛桑方面已经有关于死星的些许情报,这些情报引来了云杜。如果仅限于土著层面,对我们是没有多少影响的,他愿意帮忙,我们也省心省力。”
“如果不限于土著层面呢?”靳一梦皱起眉,预兆的噩梦萦绕在他心中,令他极其不安,“接取任务的角斗士团队得有很大的能量,才能影响云杜这种地位的土著,除此之外还必须派角斗士过来,好顺利接收任务奖励。这样一来……”
“我问过场情局的人,云杜的随行人员中没有角斗士。”
“场情局也不是什么都知道。要是有角斗士团队没有接受过场情局的服务,他们就不会知道这支团队的存在了。”
李明夜看着他,温柔地笑了一笑,为他的杯中倒满酒,“确实是这样。”她承认道,“其实‘身居高位、拥有巨大的能量’和‘从未接受过场情局的服务’这两个条件很难同时得到满足,除非是……我想想,刚抵达不久的资源点运维团队。这种团队要做死星任务,自己做就是了,利用云杜做什么?有这个绝地大师在,干什么都束手束脚的。除非他们太忙,只能派来一两个人,唯恐任务完不成,才需要借助土著的力量。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以跟他们争,也可以跟他们谈,看情况做安排。”她笑嘻嘻地对靳一梦眨眨眼,“你放心就是了,我心里有数。”
靳一梦想了想,轻轻“嗯”了一声。如果是这种程度的争斗,他对李明夜的能耐是完全放心的,多少人跟她斗过?最后要么成了死人,要么成了朋友,要么被她卖了还给她数钱。除非……“我就怕要真是这样,那些人会先下手为强,利用云杜来对付你。”他说道,“我记得你黑暗原力技能也点了不少,他会不会认为你是西斯武士啊?”
“有可能,不过我光明原力技能也点了不少。其实只要不动手,没人能看出我信仰哪一个原力教派,云杜最多只能通过我的力量在体内流动的方式知道我是原力修行者罢了。”李明夜笑道,“况且我现在不太常用黑暗原力的技能了,那些技能……”她顿了顿,“威力强大,却极容易造成我的负面情绪波动,我甚至怀疑我之所以有心魔,跟我之前滥用黑暗原力技能有很大的关系。以我当下的情况,还是不宜过多使用它们。”
“不要用最好。”靳一梦当即说道。
“那我要是想打人怎么办?对方太强,我用其它能力打不过。”
“告诉我。”
李明夜笑嘻嘻的:“我想打谁你都帮我打呀?”
“不帮你也不行啊。”靳一梦也笑了,“你这丫头一天到晚就没个消停,净欺负人惹事儿。这人被欺负了吧总得报复回来,人家报复你,你又是我老婆,那我能怎么办?”
李明夜瞪他一眼:“后悔也晚了,你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
“知道了,小鸡小狗。”
李明夜一听,立马就是一拳,靳一梦“哎呦”一声,柔柔弱弱地往旁边一歪,委屈的不得了:“咋还带打人的呢?”
“我就打你了!”李明夜往他怀里一扑,整个人坐在他腿上,攥紧拳头往他身上一顿乱捶。靳一梦连连惨叫,却也坚定地宣布自己绝不屈服于家暴,遂看准时机攻她腰眼……不多时李明夜就想跑,被他按在怀里一顿挠痒,又是笑又是叫,只能求饶了事。
就这么聊着闹着,一餐饭也吃得盘净碗空,略作收拾之后,二人开始分吃靳一梦带回的甜点。李明夜犹觉不够,遂拆了一包野战口粮,支起里头的酒精炉给二人煮奶茶。她本想糟蹋靳一梦的普洱,后者捂着不给,没奈何只能选了茉莉。
“小气鬼喝凉水。”李明夜说道。
“不是,你这喝一次就丢,纯粹是糟践东西……”
李明夜对靳一梦翻出一对大白眼,毫不犹豫地从他那茶罐里抓了一大把茶叶,用医护包里拆出的纱布松松一裹,丢到炉子里煮。一时间,热气蒸腾,茶香氤氲,花香袭人,犹如初夏时节,置身茉莉花间,一派清雅闲适的意趣。
靳一梦坐在一旁等待,看着她往炉子里加奶,忽然说:“对了,我刚去买吃的嘛,路过一家咖啡馆。”
“嗯。”李明夜随口应道,“我不给这里头加糖了啊,你要多甜自己调。”
“行啊。”
“那咖啡馆怎么了?哎不对,这儿还有咖啡?”
“我也不知道那里头卖的什么,反正就一个装修挺漂亮的铺子,卖蛋糕饮料的,就咖啡奶茶那一类的东西。”靳一梦觉得很难形容,反正他把这类铺子统一称为咖啡馆或奶茶店,“店家搞了个噱头,说是喝咖啡送占卜,人还挺多的。”
“他们用什么占卜啊。”李明夜把煮好的奶茶往杯子里倒,“占星术?塔罗牌?抽签?问米?解字?通灵板?水晶球?咖啡店的话……咖啡渣?”
“不知道啊,队太长了我没进去。塔罗牌吧可能。”
李明夜终于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信这些东西吗?”她把靳一梦那杯奶茶推到他面前。
靳一梦往奶茶里加了半勺糖,“我本来想说我不信,那些说能预测未来的通通都是神棍来骗钱的,先是说人命不好,骗人拿钱给他们改命。不过后来想想,你不就能预测吗?这下我的立场就没那么坚定了,不信那帮骗子也得信你不是。老婆,以你专家的眼光来看,这预测未来到底靠不靠谱啊?”
李明夜往自己杯子里加了一勺半的糖,用一根小玻璃棒轻轻搅拌,“你这个问题有点大。怎么说呢?假设这杯奶茶就是一个宇宙。”她抽出小玻璃棒,敲了敲杯沿,“这杯奶茶中有许多粒子,人,非人,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泡奶茶……这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你理解吗?”
“嗯哼。”
“好,现在再来看这杯奶茶。在没有外力的作用下,这杯奶茶中粒子的总量是有限的,或许非常非常多,但总归是有限的。”李明夜说道,“粒子之间会排列组合,一个男人遇到了一个女人,一包茶叶遇到了一袋牛奶,一棵树遇到了一个供职于伐木场的工人;或者一个男人遇到了一包茶叶,一个女人遇到了一棵树,一个伐木场工人遇到了一袋牛奶……这种排列组合,就被称为‘命运’。粒子的总量有限,粒子之间排列组合的方式——或许非常非常庞大,庞大到难以想象——但同样也是有限的。在未发生的时候,所有排列组合的方式共同存在,男人究竟遇到的是牛奶、茶叶还是树,都尚未确定,只是可能性各不相同罢了。”
靳一梦感觉自己有些迷茫了,他低头打量自己的奶茶,思考了一秒左右,耸耸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你似乎没懂。”李明夜笑道,“其实在我刚才的说法里,想要确切地知道‘命运’,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
靳一梦想起尼德霍格的话,忽然福至心灵,“时间。”他说道。那昔日的最伟大者曾经说过,时间是度量物质世界的尺度。“当时间‘经过’那些命运,命运就确定了。”
李明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我跟你说过这些?”
“没有,老子聪明而已。”
“那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李明夜笑道,“我用了那么久的先兆之眼,才领悟到这些。总之,预测未来就像解数学题,当我需要预测某一件具体事项时,事项发生时间点离‘当下’越近,所能确定状态的粒子以及粒子之间排列组合的方式越多,预测就越准确。比如我的先兆之眼,在对普通人使用时,我能看到他们未来大约二十秒之内的一切命运,这些即将发生的命运共同陈列在我面前,随实现可能性大小的不断改变而变化……”
“等等,这个还会变的?”靳一梦迅速抓住了重点。他听李明夜说了这么长的一串,唯有这个才是他真正关心的内容。
“假如我第二秒就杀了他,你说变不变?我要是决定第三秒杀或是不杀呢?”
靳一梦瞬间悟了。
“当我,或者我的粒子,参与或有意参与此人的粒子排列组合时,新的组合就随之诞生了,这人的命运也随之改变……”李明夜莫名其妙地盯着他,“你笑什么?”
靳一梦笑吟吟的:“没啥,我就在想,我老婆真厉害。”他顿了顿,又道:“也就是说,命运是一刻不停地变化的,对吧?”
“可以这么说吧。”李明夜想了想,“其实这个所谓的‘变化’……怎么说呢?这是一种局限的说法。要是我不在这个宇宙之中,也确保这个宇宙不会与其它宇宙的规则和能量产生任何碰撞。”她用玻璃棒轻轻敲了敲奶茶杯,“也就是说,这个宇宙完全摆脱了任何外力的影响,我只是一个观测者,不与这宇宙的任何粒子产生运动,而我又非常非常厉害,能够在这一瞬间确认这个宇宙中所有粒子的确切状态。从理论上来讲,我可以通过计算这些粒子,倒推这个宇宙的一切过去,推衍这个宇宙的所有未来。”
靳一梦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你不能确定那些未来会不会真的发生,对吧。”
“就像我刚才说的,关键在于时间。”李明夜无意识地敲着杯沿,神情中有种难以言喻的狂热光彩,“我没亲眼见过,不过在我的设想里,时间就像一条蛇……蛇怪的传说你听过吗?被它所注视的生命体会变成固定的石像,差不多一个意思。如果能清晰地看见时间游动的轨迹,我就能知道确切的未来,每一个注定会发生的细节,每一秒的命运……”
靳一梦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李明夜没留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她被勾起谈兴,兴致勃勃地跟靳一梦分享了许多关于“命运”的研究心得,其中包括许多未经证实的猜想——比如不同宇宙都有一条各自的“时间之蛇”、不同的“时间之蛇”存在于不同“高度”、斗兽场孜孜以求之“世界源”、以及次级衍生宇宙跟其主宇宙之间的联系……等等等等,诸如此类,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这些内容对不了解的人而言着实是枯燥无味,偏偏李明夜说起来还滔滔不绝,若是文森特在这里,只怕不到捱五分钟就要开始打瞌睡了。靳一梦倒是挺捧场,托着下巴听得认真,不时喂她一口蛋糕。其实她说的那些他大半都没听懂,甚至大多数时候,他作出了倾听的表情,实际压根就没在听。
他只是看着她……长长久久,微笑着,目光无比专注。那是一种他从未想过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深厚温柔。
等她谈兴稍止,他才摸摸她的头,“好了,早点睡吧。”他点了点自己的手表,“明早八点就要出发了,今晚踏实睡觉,明儿一早六点半起,不许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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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夜的性格,真的很不适合当老师……
之前我写她给靳一梦解释,解释得比较明白,各种举例子,那是因为她还记得靳一梦不懂这些。
一旦她聊嗨了,那就完蛋了,不是以我的知识面能编出来的了。所以你们发现没,这种情况我直接跳过不写。
简单来说,她就是那种“一加一等于二,都懂了吧?学会了吧?好,我们来了解一下电磁理论,看看这个麦克斯韦方程组……”的老师。
非常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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